(' “真没想到你父亲竟如此卑鄙无耻!”
杨仲清身为医者多年,性情一贯温和中庸,从不卷入朝堂纷争,本来得知向从天弑君,毁坏朝纲就心有不忿,碍于他挟持幼帝,师出有名便忍了下来。如今对方还仗着权势,威胁他与杨晞及其母断绝关系,连死去的人都要占为己有。一副君子之仪,竟然是衣冠禽兽。杨仲清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人,鲜有地痛骂了起来。
杨晞心中五味杂陈,来到杨仲清身边,跪在他膝下,牵着他的手道:“可是这样会不会连累爹了?”
他们都很清楚,向从天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逼迫杨仲清和杨晞断绝关系,好让杨晞重新回归向氏,一辈子活在他的摆布之下。
故而杨家的局势,都在杨晞的选择之中。
杨仲清反手握着杨晞的手,看着她的模样,愤怒都转而变成心疼,道:“我是你爹,爹爹保护女儿天经地义,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听爹的话,千万不能回归向氏,否则会被连累至死的。”他的神色严肃起来,“虽然他们都说先帝写下罪己诏后悬梁自尽,可谁都清楚,他是被你父亲一伙谋害的。废太子手握兵权在外,迟早会清算他们,你若回归向家,他日必受连坐杀头。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你,否则怎么对得起你娘?”
一时间,杨晞为杨仲清的疼爱感激不尽,又觉得向从天权势滔天,为养父的处境感到担忧,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爹,谢谢你。”
杨仲清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傻孩子,别哭。只要你好好留在家里,爹就放心了。”
父女二人决意对门外的禁军置之不理,杨仲清入朝当班,任由两名禁军策马跟在马车旁。而杨晞待在家里,王兆的人也不会进来惊扰她。于是她等了一整日,傍晚时分杨仲清回府,跟着回来的还有暗香。
杨晞就料到暗香会来,赶忙将人请入闺阁。
她拉着暗香坐下鼓凳,首先问:“他们可有为难你了?”
暗香见到杨晞,脸上既有欣慰又有心疼,摇了摇头。
“那王兆见了我,一句话都没问就任我进来了。”
杨晞通过这句话知道的信息是,他们并没对暗香搜身,丝毫也不在意她们传递消息。她旋即松了口气,证明向从天还未打算限制她的一切行动。
只见暗香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她忙问:“这段日子是不是出事了?”
暗香停顿片刻,才道:“堂主,你听了后一定要冷静。”
杨晞的目光更加疑惑和担忧,见暗暗迟迟不开口,她才逐渐平静下来。
“暗府……没了,他们都死了。”短短的一句话,暗香说出来竟用尽了浑身力气。
只见杨晞先是一怔,圆睁的眼睛很快被泪水覆盖。一股难受的气息从胸腔上涌,她努力隐忍,几次深呼吸才缓了过来。
“狡兔死,走狗亨,早就料到了。”
“除了我和疏影、枕流漱石,其他人都被晋王派人杀死了。”这件事过去没几天,暗香提起来还是红了眼圈,。
“那林姥姥呢?”
“汴京城门打开第二天,林姥姥本来就准备走了,可还是让晋王的人快了一步。看在她年迈,为暗府效力多年,晋王赐了她毒酒,她最后死在自己的宅子里。”
听罢,杨晞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滴落,她悲凉地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抹了抹泪。
除了暗香疏影、枕流漱石几个常驻暗府的手下,与她关系最密切的当数林姥姥了。林姥姥既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是她的手下。又是洛蔚宁的同乡长辈,是她把洛蔚宁带到她身边的,只要她活着,她对洛蔚宁的思念就永远有寄托和倾诉的地方。
看来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即便她提醒过林姥姥尽快离开汴京,可还是比她父亲慢了一步。林姥姥这辈子为财而生,注定了要为财而死。
“那她可有下葬安息?”
暗香似是凄然又似欣慰地一笑,“堂主放心吧,姥姥在樊楼多年,认识人多。几个她教出来的艺伎给她买了新衣裳和上好的棺材,把她梳洗得漂漂亮亮的,葬在了正对她宅子那座山上。”
杨晞听后,深感安慰,抹干了眼泪,道:“也好,汴京的宅子是她用一辈积蓄购置的,葬在那山上就能天天看到家了。有时间我们多去给她烧烧纸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