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与我又有何关系?”洛蔚宁痛苦地问。
“你以为他们保护的是你,可真正又并非如此。”柳澈低头盯着洛蔚宁的眸子,继续道,“我相信那些为你牺牲的兄弟也好,阿靖也罢,他们都与我一样,与其说保护你,不如说是为了你身上承载的意义。你的善良、纯净、公平,无不是凡人向往的一道光明,他们其实在守护世间罕有的一道光明。”
洛蔚宁顿时心情沉重,犹如被巨石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们为什么相信我能做到,万一做不到,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柳澈的手轻轻地握在洛蔚宁的肩头,又温声道:“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是你已经做到了,他们才愿意为你而死。他们纯粹想把你这样珍贵的人留给世间,不需要你做什么去报答,你只要作为你自己,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告慰。”
“可是除了救出巺子,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做你想做的,你想救出巺子就去救,可如何救,你总得好好活着不是吗?”
洛蔚宁被柳澈绕得有点懵,蹙眉想了好一会,在听到对方那句“总得好好活着”的时候怔住了,而后终于拨云见月。
杨晞在家书里告诉她“活着归家”;
李超靖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叫她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告慰;
而她欲救出杨晞,首先不也是活着吗?
“为什么不能一样呢?”柳澈反问她。
洛蔚宁顿时露出愉悦又羞愧的笑容,眼眶含着泪水,轻声道:“对呀,为什么不能一样呢?”
她以为自己苟且偷生,对不起兄弟而痛苦;她以为自己把杨晞抛在汴京,无法及时归去而自责;她以为自己活着就是个罪恶。
如今听柳澈一番话才彻底顿悟,她活着,她存在就是所有事情的意义。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黑暗和磨难总有过去的一天,好好活着就够了!”柳澈的手拍了拍洛蔚宁的肩头,然后愉快地往灶房走去了。
“好一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妙哉,妙哉!”
洛蔚宁看着晴空朗日,放声大笑了起来。
而在灶房的柳澈戴上了围裙,站在石台前,拿起一尾黑鱼放在砧板上,挥起刀拍在鱼头上,大鱼尾巴挣扎拍了几下,最终一动不动。
柳澈看着鱼,想起大夫说多喝点鱼汤、吃鱼肉更利于恢复身体,而且以前听军中的人说,洛蔚宁最爱吃鱼,所以每隔几日她会让部下带一尾鱼回来。
透过宽阔的窗户,她看到洛蔚宁还坐在那儿笑,本来替她高兴的,但忽然又忍不住气恼。她用刀背吃力地刨鱼鳞,时不时看看洛蔚宁,嘴里喃喃自语:“老娘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厨,遇上这一遭,不知为你做了几顿饭了。醒来几天,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跟我说过。哼,早知道死了算了!”
死了的话洛蔚宁还会为她哭两天,现在活着又是做丫鬟又是做师傅,一句关心没得,还老给她摆臭脸,凭什么呀?
“老娘为了救你也牺牲惨重好吗?”
说完,脑海骤然回响起慕容清的话音,“你陪我一晚我就放了你。”
声音蛊惑而暧昧,柳澈仍记得当时打在耳后根的热气,柔软炙热的唇瓣吻落在自己的颈窝,她脸红心跳,感觉脖子一阵刺痒,情不自禁摸了摸颈窝,转瞬又反应过来,疯狂地摇头。
那晚慕容清无礼放浪,自己怎么还怀念起来了?
柳澈从口中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当她把注意力放回砧板上的鱼的时候,才发现鱼鳞不知在什么时候刮干净了,还把鱼肉都刮掉一层,弄得砧板和石台上肉沫乱飞。
到了傍晚,孟樾和其他女兵回来的时候看见洛蔚宁坐在厅堂的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老子》认真研读,虚弱苍白的脸神采飞扬,完全寻不着前几日颓丧消沉的神色,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大家都回来了!”看见她们陆续进屋,洛蔚宁首先笑着问候。
大家满脸惊疑,脚步都顿了顿,难不成今日太阳打东边出了?
很快她们回过神来,露出微笑,陆续喊:“洛将军。”
大伙看到站在茶桌边缘的柳军师,脸上同样如沐春风,更加狐疑了,不晓得这一天内柳军师和洛将军谈了些什么,又达成什么样的协定,让两人如释重负,容光焕发了。
柳澈见她们奇怪,不好解释,就清了清嗓子,道:“看看今日大家的收成。”
然后,女兵们按照惯例逐个上前,把今日赚到的都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