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一面感叹人性不经考验,想不到李超广背叛了自己,一直善良忠诚的李超广竟也有杀人如麻的另一副面孔。
另一面,她为无法入城见杨晞而发愁,一年多的日子,说长不长,但因为经历了太多变故,一年前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显得特别遥远,她对杨晞的思念也在一日一日中变得浓烈。如今只隔着一道城门,却无法相见,这种滋味实在太痛了。
她倾起酒壶倒了一大口酒,甘甜清香的桂花酿竟似一淌黄连汁,她几乎是咽下去的,温热的酒水流淌在身体里,她仰望月色,这一刻终于明白古人道的酒入愁肠愁更愁。
“还没睡呢!”
就在这时候,柳澈的声音传来,她偏头一看,人已经来到面前了。
柳澈扫了一眼洛蔚宁的脸,很快就捕捉到对方赤红带着氤氲的眼眶,瞬间了然。她不声不响,夺过洛蔚宁的酒壶,仰起头浅浅喝了一口,然后唉声叹气。
道:“汴京城门戒备森严,混进去尚且难,把巺子带出来更不容易。你有何打算?”
洛蔚宁道:“我想再到别的城门看看,或许有不一样的发现。”
“李超广……”
柳澈提及这个名字,一时思绪飘散,想起在北境最后分别之时,李超广红着脸请求她为他戴上平安巾那腼腆模样,好一个害羞真诚的大男儿,她简直无法把今日在北门见到的那张暴戾阴狠的脸代入李超广这个人身上。
既感到可惜,又不愿相信。
沉吟半晌,她继续道:“也不晓得他经历了什么,到底是真投敌还是假投敌,若是假投敌,事情就好办了。可是呀……又不能冒这个险,让他知道我们还活着。”
洛蔚宁仰着头,盯着夜空,久久也一言不发,那思念的模样令柳澈心里惴惴不安。
“你必须要带走巺子吗?”
向从天当上摄政王,独掌大权已有三月,朝廷和禁军队伍里估计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她们两人势单力薄,一旦被发现唯有死路一条,她着实不希望洛蔚宁冒这个险。
洛蔚宁道:“我好久没见过她了,我好想她,她一定以为我死了,她该有多痛苦!如果不带她走,日后我怎么放心地协助太子收复江山?”
她的语气愈渐激动,泪水很快充满了眼眶。
“俗话说,虎毒不食儿。巺子毕竟是向从天的女儿,他把她扣在汴京,或许不是为了要挟你,我相信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可那场梦境呢?”洛蔚宁又道,“她父亲就想带着她共沉沦,不带她离开,他日太子收复江山,即便不在城头上终身一跃,也会被连坐杀头。而我,便是间接杀死她的凶手。”
柳澈的心情同样凝重,这一次她理解洛蔚宁的心情,换作是自己,最心爱的人站在敌人的队伍,她也很难心安理得地杀敌。不解决这件事,日后必成为阻碍洛蔚宁的大患。
她仰面惆怅,一眼便瞧见东方那颗闪烁的紫微帝星,心想,原来紫微星也难过情关,迈不过去,随时都会凋零。
大概是因为柳澈刚好瞧见紫微星,又刚好想起洛蔚宁与她说过的那段扶乩讖语,令她忽然想起了至清真人。
那是洛蔚宁与她谈到讖语的时候提起的人物,慈荫观主持,曾经的懿安公主。
“至清真人给你的锦囊还在吗?”柳澈突然问。
那是北上行军途中,洛蔚宁拿着一个锦囊和她提起的:举行出征大典前至清真人特意遣弟子给她送来锦囊,说里面有破解杨晞宿命之法,但只能在她最想回家见杨晞的时候拆开。
如今正是这个时候了。
洛蔚宁怔了怔,恍然想了起来。
第二日,汴京城开封府。
那些在进城通道被盘查判定为形迹可疑的人都暂时关押在开封府的大牢里,李超广授命协助审问。晌午时分,他刚从府衙行出来就碰到了秦扬。
秦扬领着两名副将,往府衙里走去。
李超广先瞧见了他,如往常那般,心里波澜起伏,恨意翻涌,然后靠理智强硬压制着,脸上装出敬畏。
拱手道:“卑职见过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