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懒得再和这样的蠢货耗着,吩咐陈嬷嬷,“把西厢房圈起来,不必留门,以后刘氏就在里面礼佛诵经,终身不得出。把润哥儿抱到我院中,以后由我抚养。”
“不——!”萎靡在地上的刘玉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对于一个母亲来讲,没有什么比把孩子夺走更残忍的了。
刘玉爬到范氏脚下,颤巍巍拽住她的裙摆哀求,“母亲,您打我骂我都行,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您别把润哥儿从我身边带走,求您了。”
范氏冷漠地抽出裙摆,居高临下蔑着她,“你还有脸求我。大长公主发话要我处理了你,我碍于钟国公府不休妻的规矩,大发慈悲留你性命,你不感恩戴德,难不成还妄图抚养我孙儿。”
“润哥儿跟着你,能有什么前途!”
孩子是母亲的一切,儿子的前途更是母亲愿付出一切想要换取的。试问她经营铺面、夺过中馈都是为了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和体面。
一句话,刘玉如遭雷击,呆愣不能言。
钟端润被陈嬷嬷抱着,强行从屋里拉出来。三岁左右的孩子力气不大,被人抱走只能张着小手,拼命地哭喊着“娘亲”。
“润哥儿——!”刘玉从地上爬起来去追,被范氏一脚揣在心窝处,翻滚在地,浑身滚上泥,她全然未觉,重又爬起来。
儿子就在这个档口被抱出了庭院,只能听见渐行渐远的哭喊声,
一声一刀,割得刘玉心尖滴血。
刘玉被几个婆子狠狠按到在地,嘴啃在泥水地里,直到挣扎得没有力气,才瘫在地上囔囔“润哥儿,润哥儿。”
双目已空洞得死灰一般。
跟来的那些婢女小厮婆子们,早在范氏下令之时,就已在砌墙,人多速度快,范氏坐在廊下喝了几杯茶的功夫,墙已垒好,刘玉被丢了进去。
最后几块砖瓦砌上,刘玉彻底失去自由。
只剩狗洞大小一个孔洞送饭。
等范氏离开后,妾孙氏蹑手蹑脚从东偏殿里出来,怀里死死抱着儿子钟端泽,凑到钟行霖身边,小声问道,
“爷,求您和大奶奶说声,泽哥儿能不能不要抱走,我一定好好照顾泽哥儿。”
钟行霖颓然地坐在廊下湿漉漉的阶上,抬手抚摸着泽哥儿稚嫩的小脸,“往后,咱们就在这个小院里,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
此时院外的阴暗处,一个倩丽扮着柔弱的身影正一点点目睹这出好戏,
“江若汐真是不好斗。刘玉道行还是太浅,咱们走。”
叶婉清不屑地扭头离开,本来,她听说刘府与江府缠斗在一起,盼个两败俱伤,
现在看来,刘府八成要败得渣都不剩了。
江若汐最大的劲敌惨败,范氏又因为儿子畏手畏脚,坐山观虎斗不太可能了,叶婉清只能再另作打算。
只是叶婉清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另一个身影正厌弃地看着她,
钟倩儿听闻刘玉之事,想过来劝阻母亲,没想到听到叶婉清刚才说的话,对她的厌恶更多一层。
*
江若汐赶到昌乐公主府时,暴雨方歇,闷热的潮气一层层从地上蔓延上来。
来不及通报,江若汐冲进府内,看清面前的一幕,倒是让江若汐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
江若汐放缓脚步,慢慢朝昌乐身边走去。
昌乐公主趴在条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垫子,打板子的人打得倒是认真,只是昌乐的“哀嚎声”实在敷衍,
欧阳拓跪坐昌乐身边,边往她嘴里递糕点,边给她说笑话逗趣。见江若汐走近,抬头向她颔首示意,温声道,
“若汐来了。”
昌乐扭过头来,见到她灿然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没事,只是走个过场。”
江若汐蹲下,压低声音问,“你这样,不是欺君吗?”
“不是。”昌乐得意满怀,“欧阳说了,皇兄这次打我,只是为了堵住中书令和朝臣的嘴,不是真要打我。”
“甚至啊,我打了秦昂,皇兄指不定偷着乐呢!”
江若汐视线微抬,半信半疑地询问欧阳拓,他温和地点头,江若汐才放下心。
未来中书令的揣度,总没错。
五十板子刚打完,三人正欲回殿内用膳,钟行简风尘仆仆追来,
丝毫没有关心和询问昌乐之事,似是也知轻与重的默契,只是不愿对江若汐明言罢了。
两名女子都不愿理他。
欧阳拓默默叹气,自觉地招待钟行简,“世子来得正是时候,午膳备好了,一起用吧。”
钟行简自是不会推辞。
四人不一会齐整整入席。
驸马成婚后就离府了,昌乐成婚后,生活半分变化都没有,倒是一如既往地自在。
刚拾起筷,昌乐忍不住发难,“钟行简,你怎么回事,就不能告诉若汐实情,她就不必这样气喘吁吁跑来了。”
钟行简信奉食不言,多年的禁锢令他难以开口。
欧阳拓第一筷子夹了块东坡肉放进昌乐碟中,“别再逼他了。钟国公府规矩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