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后打算做什么?还是继续做精细医疗研究?我看到了你发表的论文,很不错。”
“嗯。我们发现了能作用于tnbc(乳腺癌的一种,戚黛和丛静均是tnbc病患)的小分子化合物,希望能临床化……”贺美娜放下筷子,笑容恬淡,“只要是谈我的事,就很难绕过那个人,对不对。”
那个人是戚具宁。
“其实我们半年前就已经分开了。只是我想大家会慢慢知道,就没有特别通知。”
半年了!他们居然已经分开半年了!
可是当钱力达问“你还好吗”,她说的还是“我不知道”。
钱力达喉头一哽。
“我……本来以为我们当中总有一个会修成正果。”
“好啦。我们还要像以前那样让来让去吗?别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样?你呀,怎么就在icircle发布了两个字‘婚了’,连婚纱照也没有一张。”
“工作太忙,只拍了一张合照用来摆酒时做布景。”
“结婚——到底是什么样的。”
钱力达想了想,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对我来说结婚就是在相亲对象中找一个过得去的男人完成任务。”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婚姻状况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发展,但毫无疑问当她和他组成了一个社会性的最小单元后,双方的社会关系都很高兴。
“甚至连我的同事都松了一口气。我不确定——也许我的让步,为社会稳定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她们曾觉得婚姻就是爱情的水到渠成。
而当爱情十年如一日地献给了一个人,最后却没有走到婚姻这一步时,那种失落会让她们迷失,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其实也没有我说的那么糟糕。要知道现在找一个过得去的男人并非易事。长得帅可能是草包;赚得多可能大男子主义;还有更多长得不帅赚得不多的男人反而诸多要求。”
所以她找了一个认识的话痨。
她的老公是认识的话痨?她明明不喜欢饶舌——盛赞就很沉默。
“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俩总得有一个人爱说话,这样老年生活不会寂寞。不过这只是我的看法,希望不会影响到你的择偶观。”
贺美娜摇头。
“我不会结婚了。”
钱力达没有劝她,只是委婉地点了一句:“我也曾经这样认为。”
“那……你有生孩子的打算吗?不过,我还不知道你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话痨之外。”
钱力达这才想起还没有告诉过贺美娜自己的丈夫是谁,又或者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其实我——”
“啊——抢小孩啊!”
餐厅东南角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全场食客不约而同地朝喧哗处望去——妆容精致的女主播被一名五十来岁穿金戴银的妇人抓住了衣服来回撕扯,直播团队已经从前期的慌乱中镇定下来,镜头冷静地对准了正在缠斗的婆媳。
“……一天正经班没上过,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现在还要闹离婚,分我们老唐家的房子……没良心的贱货……”
不少食客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机录像;女主播气得俏脸涨红:“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苹果!”
呆若木鸡的小女孩被一个高个男人一把拉住,抱起,挤出人群;中年妇人继续撕扯着儿媳:“反正名声已经被你搞臭了,闹到派出所我也不怕!生的就算是个姑娘,也是我老唐家的种,凭什么给你这个外人!要滚你一个人滚!别想拿一分钱!你这一身衣服都是我儿子买的,给我脱了!脱了!”
网上伶牙俐齿的媳妇洁珍在真人对战中节节战败;她哭得浑身发抖,半排睫毛掉在脸颊上:“苹果!苹果!把孩子还给我……”
随着战场的扩大,直播团队也开始后退,形成稍大的一个包围圏,让婆媳俩自由发挥。
“我早就忍够了,你在网上写的还是人话吗!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一点事都没让你做,还要挑三拣四,我老唐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畜生……”
洁珍瘫倒在地,眼角瞄见丈夫已经抱着女儿快走出门口,哀哀地哭求:“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小苹果亦大哭着挣扎:“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混乱中唐乐涛被女儿挠中了眼睛,哎哟一声;小苹果趁机从爸爸身上滑下来,一面哇哇大哭一面撒开两条短腿连跑带爬。
无数的桌椅磕磕碰碰,还有大人不及缩回的一双双腿,她像只没头苍蝇一般不受欢迎,钻来撞去——爸爸的吼声,奶奶的骂声,妈妈的哭声,陌生人的尖叫,统统都在头顶上追她,好可怕!
就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臂突然伸至她的腋下,将她自昏暗的地面提起来;眼前豁然开朗的同时,她终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小苹果哇哇大哭着挣脱开贺美娜的手臂,扑过去搂着钱力达的脖子不放手:“达达……达达阿姨……我要妈妈……”
“哦哦哦,不哭不哭。”钱力达抱着孩子轻声呵护;磕磕绊绊终于追上来的唐乐涛一见是熟面庞,难免尴尬,仍强硬道:“张太太,这是我的家务事,你最好别管。苹果!过来!”
钱力达确实不想管;但孩子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不能坐视不理。只是她们两个女人,两个娃娃,面对一个盛怒且体重足有一百九十斤的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