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要一个意外,大家都失去了所得,退回到原点。
不。她有进步。
她今天可是把马林雅气走了,不是吗。
躺了没有十分钟,贺美娜还是挣扎着起身,出门上班。
至少工作不会辜负你。
因为早上这一场一场的风波和闹剧,贺美娜虽然比往常早了两个小时起床,却比往常迟了两个小时到实验室,到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元气满满,而是幽灵一样飘忽。
她换好了实验服,坐在办公桌前很是发了一会儿呆。
桌上有半本彩虹色的便签纸,她拿起来直接扔到垃圾篓里。
虽然在马林雅面前说的很潇洒,但她想她应该是不会再抬头看彩虹了。
贺美娜习惯性地用手搓了搓脸,疼得差点叫出来,但是也清醒了许多;她去包里拿手机——那上面有昨天记下的重点。
没想到她并没有在熟悉的夹层摸到手机;她一愣,起身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办公桌上,好好地找了一遍,仍然没有。她用办公室座机打给自己的手机;通了没人接。
她回忆了一下,上班的路上一直在出神,没有看过手机;那么出门前——她给马林雅开门的时候把手机放在鞋柜上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拿。
怎么回事,这么丢三落四。
她应该打个电话给钟点工maria确认一下。
但是她突然好累好烦,完全不想为了这件事情动弹一下;今天用来应付生活琐事的那部分精力已经透支了。
她打开电脑——得益于她的良好习惯,当时写完就顺手上传云端了。现在她在云端找到了昨天的笔记,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计划——昨天刚刚得到诺奖得主的指点,她不想浪费时间去想别的。
在工作的地方,就只专注工作。而工作起来她就会忘记一切。
手机还在鞋柜上放着。但是她已经不想理了。她有timer(计时器)可以看时间和读秒;公事大家都是走工作邮件,有电脑足够;本来手机就不是她生活中的必需品,没有的话更加能够集中精力。
一直工作到晚上七点,饥肠辘辘的她去餐厅买了一个凉冰冰的青瓜三明治。
胃好像有点不舒服,但是揉一揉也就好了。
坐在窗下,一边吃三明治一边揉心口的时候,贺美娜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身影。
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了。
刚到波士顿的时候,她非常不习惯。无论以前英语多好,甚至达到了辅导学生的水平,毕竟还是理论知识;一到了国外,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cuure shock(文化冲击)的威力。她说过要养戚具宁,可是她连在咖啡馆点一杯咖啡,也不太听得懂那些移民的口音,更不要提灵活地交流。相反戚具宁一出门,立马能用流利的英语和当地人对话,甚至还能说上几句西班牙语活跃气氛——他毕竟曾在这里留学了六年。
在实验室就更不用提了;df中心汇聚了全世界的优秀人才,她来了之后就发现虽然阅读文献,收发邮件,都没有问题,但每次面对面学术讨论都不太跟得上这里的快节奏。
仍然是交流的问题;她后来干脆就不说话了。大老板很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给了她一个星期的时间去调整。但是她待在家里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于是每天和戚具宁一起出门,他去上学,他去上班——在离家两百米一家咖啡馆的角落里。
不上班。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她有些灰心,有些胆怯,有些自惭形秽,甚至有过打道回府的想法。
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做鸵鸟的是戚具宁从schat上发给她的一张照片。
他在学校的画室里,穿着防水工作服,手肘支在画架上,笑得很开心——画布上是月色下的西城,霓虹迷离,街灯温暖,静谧而美好。
这是他梦想中的西城复兴。他虽然被迫退出了西城改造项目,却还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梦。
他半打趣半认真地感谢:“谢谢美娜。让穷小子也能学画画。”
她一时惊醒——真的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养啊。
如果不是他,她也许真的会颓废很久。她逼迫自己去克服,去融入,去学习,去听,去看,去说,去做,一直到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变得游刃有余。
谢谢具宁。让灰姑娘也能发一点光。
她默默地吃完三明治,回实验室去继续工作到转钟,把用于工作的那部分精力也透支完。
她不想回家。
家里没有具宁。只有马林雅留下的怨恨,嫉妒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