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个穿睡裙的女孩子。叫她走。”他垂下眼帘,厌烦道,“我没兴趣。”
“女孩子?”
贺美娜疑惑地打开房门走进去,四周望了一圈。
“哪有?你看错了。”她突然看到自己的睡裙挂在衣帽架上,便明白了,取下来揉成一团塞进衣柜,“好了,没有了。”
他跟在她后面进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使劲儿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醉了?”
她望向他不断揉着的眼睛:“你是不是戴了隐形眼镜?度数很深?别揉了,能自己取下来吗?你等一下,我去叫边明。”
贺美娜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又做梦了,这次回到了春天危从安来波士顿,他们两个喝得烂醉的那一次。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危从安好像可以——看见她?
她听见那个掀她被子的贺美娜离开了房间;她知道她是去找边明帮危从安取隐形眼镜了;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躲在窗帘后面的贺美娜,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危从安能看见她?可是她自己好像看不见?那其他人呢?具宁也会看到她吗?
不,是她的梦认为危从安能看见她?
不,她记起来了,当时危从安确实说过,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子。而她认为他是隐形眼镜移位了,看不清楚,认错了衣帽架上的睡裙。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她试图找到一个解释将这一切合理化,但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不对,不对,不对。
窗帘下缘与地面有两指的宽度,灯光漏进来,照在她赤着的脚趾上。
她突然意识到了,悄悄地将脚缩回来了一点。与此同时,一只手猛地掀开窗帘。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他穿着衬衫西裤,她穿着长袖睡裙;固然他的袖子挽起,领带解开,衣扣松了两颗;她睡裙领口的带子滑脱,里面没有穿胸衣——他是酒局刚散,她是好睡正酣,其实都是很贴近各自所在场合的装束。
现在却成了最不得体的遇见。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真的能看见她?
贺美娜一只手护着胸口,一只手伸出去,在危从安眼前晃了一晃。他突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就和玻璃穹顶下一模一样;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仍是和玻璃穹顶下一模一样的挣扎不开,只得无奈地低喝:“危从安,你放开!”
这次真不是她的错;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他没有回答,反而俯身过来,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他靠的那么近,她能看见他的脸因为醉意染上了一层浅红色,瞳仁上反着奇怪的光,应该是隐形眼镜移位了。
他的目光朝下移,看到了她细长洁白的脖颈上挂着一条小巧的金项链,吊坠是个倒着的蝙蝠,正好落在锁骨中央。他的目光没有继续往下探索,而是迅速移开,盯着她发红耳廓旁边的某一点。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低声道:“捏我一下。”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地伸出手指捏了他的脸颊一下。
他不耐烦地说:“使点劲。”
他闯到她的梦里来,还对她颐指气使?
她捏住他的面颊,下死劲儿一转;他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她也没松开,甚至把他的脸颊都拧变形了。
一点不疼。看来他真的是喝醉了。
他推开她的手,趔趔趄趄地朝后退,踩着了刚才扯到地上的床单等物。他弯腰捡起来,一样样扔给她;自己跌坐在床边,头朝后一仰,靠在床垫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他来波士顿之前,为了危超凡准备出国读大学的事情,和危峨还有夏珊视频过几次。夏珊本已找了留学中介一对一地辅导,但十五六岁的危超凡看上去挺听话,其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拣喜欢的听听,不喜欢就阳奉阴违,就连夏珊也不太管得住他,反而闹得母子关系一度有点僵。
但是很奇怪,危从安说的话,危超凡就每一句都听得进去。
弟弟玩性很大,学习一直靠小聪明撑着,年级排名中不溜丢;哥哥一说随便申请个大学很简单,但想去好学校还是要从高一就应该抓紧把绩点刷起来,弟弟马上开始认真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