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苹早已看到他走近,只是也看到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便觉得有些尴尬:“具宁,美娜也是怕我们给你添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不乐意才叫麻烦。伯母,我从来不做不乐意的事。”
他搂了搂女友的肩膀,似笑非笑:“怎么?难不成我的钱有刺,用了会扎手?”
“别听她的。伯母,你回去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笑着执起女友的手,举至唇边,吻了一下。
“我们确实聚少离多;不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唇角带着笑意,说着情意绵绵的话,可是望着贺美娜的眼睛里一点感情也无。虽然没有感情,他却一直没放开她的手,更是与她“亲密”地十指相扣,一直目送着贺宇和胡苹在服务专员的陪伴下进入海关,还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前,最后一次挥了挥手。
然后戚具宁大力甩开了贺美娜,转身快步离开。
贺美娜被他甩的一个趔趄,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他腿长,走路很快;她又不常穿靴子,走路便没有平时那么利落,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具宁,等一下。”
她越喊,他走的越快;毫无征兆地,那种黑色的失真感又从心底猛然升起,她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具宁。具宁。”她木木地说,“我们牵着手走,好不好。我好累。”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但她没听清楚;她感觉到他一直在使劲想要抽回手;她索性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不松开。
不要挣扎。至少现在不要。
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依靠。
戚具宁看她的样子有点蔫蔫的,也觉得自己甩开她的手太过分,本来想像刚才那样抽出手臂来搂着她,但她箍得死紧,只好作罢。
她怎么这样反复无常。一会儿独立,一会儿依赖。他从来没像此刻这样觉得她就是一只猫,闹得他的心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甜蜜。
这次发作很短暂,贴着他走出航站楼,一站到阳光下,美娜就感觉好多了,甚至还有点隐隐的亢奋——她又一次挺过来了,没问题。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他的手臂,然后又一把抓住;她刚才就发现他戴着手套;天气虽然冷,但还没有到要戴手套的地步。
“我看看。”
她脱下他的手套,果然看到手心有一道割痕。虽然已经愈合了,伤口仍然呈现出脆弱的红色。
“真的受伤了啊。怎么弄的?”
她仰起头看他,脸上有很明显的心疼。
他抽回手,突然掀开她的刘海,指了指额头上的伤疤。
“你还记得这道伤疤怎么来的么。”
“你弄的呀。”
“那我这道疤就记在你的账上。是你弄的。我们扯平了。”
“怎么是我?”
“反正就是你。”
她懒得和他辩驳,帮他把手套戴好。
“胃好一点了没有。”
“已经好啦。”
“还有做噩梦么。”
“没有了。和你打过电话后就再也没有做过奇怪的梦了。”
这是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好在没有第四次。而在现实生活中,理智与感性角力的结果仍是理智胜出。
梦不能算数。
十年的青春,不能败给三个梦。
她要心无旁骛地和戚具宁走完这一段路,有个美好的,纯粹的结局。
他们手挽手站在路边稍等了一会儿,那辆熟悉的银色轿车滑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边明下来为他们开车门。
戚具宁上车后对边明道:“边明。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美娜讲。”
边明看了后视镜一眼,正要开口,贺美娜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不用说了。我知道。”
“你知道?”
“你又要他道歉对不对。不用了。”
“又算了?”
“对呀。算了。”贺美娜很随意地一挥手,“边明,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