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学会开车。她要自己开车去目的地。她要控制自己的人生。
她听见“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心跳声吗?她似乎能看见那心跳声,灰扑扑的一条线,紧紧地绷着,顺着地毯传到了墙上——不是心跳声,是戚具宁在敲门。
贺美娜走过去打开门。
“美娜——”他越过她的肩头看向空荡荡的房间:“……你早就收拾好了?”
“是的。”她并不看他,平静地转身继续收拾,“从你离开波士顿的那天开始,我就在一点点收拾。”
她背对着他,戚具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用走。我去住酒店。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免得做出让彼此都后悔的决定。”
“我们已经冷静三个月了。不用继续冷静。你的道歉,你的分手——我全部接受。未来也不反悔。”
他仿佛有很多问题要问,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问。过了一会儿,他才哑声道:“你要搬去哪里。”
“张博后会来接我。”
戚具宁没想到还会有第三个人的名字会在这场谈话中出现,表情有些滑稽:“谁?”
“以前分租给我们的张博士。现在是张博后。”
戚具宁的语气软了下来:“……你要回我们之前住的地方?”
“不是。他买了房子。正在找合租伙伴分担房贷。他留了一个房间给我。我上个月就开始交房租了。”
“你和他说好了?!你早就想搬走了?”他怒不可遏,“原来你早就想好了退路。你要和那个娘娘腔——”
他怎么忘了,她只要随便对男人笑一笑,当然就有新住处。
他这态度,好像她应该哭号求饶,而不是平静接受。
贺美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趣味。
“戚具宁。张博后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很多。给他一点尊重很难吗?”
“美娜,讲讲道理。我们第一天在一起,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戚具宁沉着脸,“我并没有越变越坏。是你,越来越挑剔!”
贺美娜没有否认。
“我知道。整件事情——我们都有错。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也开心过。我一直以为——”
她一直以为爱情里两个人无论贫穷或富裕,健康或疾病,都应该是平等的。
但现在她在这里,在他心里,和一只猫一只狗有什么区别。
爱情和事业,他选择了后者。
爱情和自由,她也选择了后者。
戚具宁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人看上去沮丧极了。
“所以你早就想和我分手。”
贺美娜怀疑自己看错,他眼中有水光?
所以呢?在一起是他提出来,分手也必须由他提出来吗?
她原本有恨意萦绕胸怀,为了那一点湿润,突然就放下了最后一丝怨怼。
算了。
十八个月零九天。这对戚具宁来说就算天长地久了吧。
贺美娜走进洗手间去拿牙刷与毛巾;戚具宁原是低着头,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贺美娜。你厉害。你真厉害。明明是你先爱上我——”
他早已发现自己对贺美娜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她再也不是那个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一悲一喜的女孩子。
而贺美娜对他的影响力呢?
笑声戛然而止。
“你厉害。你真厉害。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还可以全身而退的女人,你是唯一一个。”
贺美娜怔住了。一开始他们的性观念有分歧,后来达成了一致,感情又出现了裂痕。
这是她一直避免去想的一个无解的问题。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戚具宁的表情立刻由凶狠变成了讥讽。
“不公平?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这一年多真的清心寡欲吧。贺美娜,我是个正常男人。所谓的女朋友不让我碰,难道我就不过性生活了?”
贺美娜脑中嗡地一声;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又觉得两人相处贵乎信任。而现在他承认了,她竟然没有被背叛的愤怒,只是无力地觉得合情合理,又荒诞不堪。
见她哑口无言,戚具宁又得意起来。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他拿出手机,迅速地点了几下屏幕,然后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怪力乱神的图案,瞬间的光亮,刺得贺美娜眯上眼睛。
“这是你堂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玩着婚前守贞的把戏,你的家人却急切地盼望着你能早日生下一个姓戚的男孩。”
这是贺浚祎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但不代表她要忍受戚具宁语气中的讥诮。
“别客气,你留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