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冒犯。如果真的过分,我不回答就是了。”
“为什么你会和戚具宁在一起,而不是危从安。你明明是危从安喜欢的类型。”
贺美娜只得苦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没有误会。他也不是那种会为了友情让爱的男人。”
“感情不能人为控制,不是吗。”
纪宥霖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对。我只是反感命运冷酷又傲慢,玩弄了所有人。”
他说:“还是受1和0控制的机械装置最可靠。”
贺美娜想说即使机械狗说一万句我爱你主人,那也只是程序调控的结果,不是真心。但最后她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默默地在星空下喝着微苦的啤酒。
张博后见他们两个老乡一直在后院聊天,一时玩心大起,便想要悄悄地走过去,吓他们一跳。
他刚推开后门,就听见纪宥霖语气轻快地说了一句。
“当然已经放下了。不然呢。”
张博后静静地站在门廊下,又偷听了一会儿,便悄悄地转身进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纪宥霖和贺美娜也进来了。
“晚上还有点冷呢。”
张博后附和道:“是啊,有点冷呢。”
纪宥霖的告别来得很快,可以算得上猝不及防。贺美娜顺利拿到驾照,张博后邀请了自己和纪宥霖的一些朋友同事开了一个小型派对——他以前并不是爱开派对的人,做了业主之后开始一点点小事就要庆祝一番,以彰显自己已做好融入当地文化的准备。
贺美娜对于自己到底是派对的理由还是派对的中心并不在意。从宾客名单就能看出张博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只要一开始微笑着接受大家的祝贺,然后在有人热心介绍第一款车应该买什么牌子时诚恳点头表示同意并接下两三张二手车中介卡片,就可以拿着一杯杂果苏打去后院躲一躲清净了。
反正人那么多,不少她一个。
她永远也无法明白为什么外国人热爱派对。现在有多热闹,尖叫,口哨,音乐,热舞,游戏,吉他弹唱——散场时就有多冷清。三三两两的宾客在门口与主人贴面作别,在寂寞中约定下一场派对。送走所有宾客,纪宥霖先回房间去了。张博后没有叫贺美娜帮手,独力将派对装饰厨余垃圾装进袋子,然后拿出去扔掉。
房屋内外是完全地静下来了。万籁俱寂中只有开门声,脚步声,垃圾袋与垃圾桶磕碰摩擦,还有烧水壶沸腾的声音。贺美娜烧了一壶水,给张博后做了一杯热柠檬茶。
他的杯子是michael送的,象牙白的马克杯,印着他和michael的合照。
张博后扔完垃圾回来,见有一杯热茶等他,拿起就喝:“谢谢。”
他在厨房的灯下喝着茶。发型因为一晚上的辛苦而乱糟糟的,疏落的顶发软软地塌着。
“应该是我谢谢你的派对。”
“刚才你不在。纪宥霖说他定了下周四的机票回旧金山。”
劳燕分飞,是自然定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是社会规则;星系之间相互加速远离,是宇宙真理。大家都是念过很多年书的聪明人,安慰又有什么意义:“哦。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
“我对michael提了辞职。
第74章 鳄鱼的眼泪 05
张博后的科研之路比贺美娜顺遂许多。他高中保送名校,本科毕业后拿全奖来波士顿深造。他的导师michael rice早在三十年前就因为药物化学方面的首创性研究获得了终身教职,之后也一直深耕不辍,是该领域的领军人物之一,获得了不少荣誉。彼时的张博士就是在这样一个规模庞大,经费充裕,仪器先进,导师完美,人才济济的顶级实验室里潜心研究酪氨酸激酶抑制剂。即使有很大的peer pressure(同辈压力),也是很甜蜜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压力。
对michael来说,人生到了这个地步,只差一个诺奖头衔便可圆满。若是拿不到,那其他荣誉也味同嚼蜡。
虽说诺贝尔奖保密性极强,但事先总有些风声可能花落谁家。michael对自己很有信心,不仅因为自己在该领域的地位,也因为他早就获得过诺贝尔奖风向标——拉斯克医学奖。但若是获得过拉奖却折戟诺奖,那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因此心中又不免忐忑。他妻子是麻省总医院的神经内科专家,见丈夫患得患失,情绪波动得厉害,便强行带他出去旅行散心,留大女儿在家等电话。大女儿一接到委员会电话,立即用卫星电话与母亲联系,告知喜讯。而michael的一切不适症状也神奇消失。
后来他在采访中这样回顾——
当时我和michelle正在地中海庆祝四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她提醒我今年的诺贝尔奖差不多这个时候颁发了,让我看看又是哪些蠢货得奖了。我一打开官网,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另外两名科学家都在上面。我赶紧告诉她,我获奖了。她说,天哪,michael,你是天才,我真为你感到骄傲。这是最好的周年礼物。我也送你一份礼物——我当上了神经内科中心主任。我说,亲爱的,太棒了,什么时候的事?她说,大概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