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急败坏,就像用尽诡计却只得到了一点点糖渣的小孩:“边明,你用什么身份教训我?”
边明心中叹息,遂不再出声。
边明没有谈过恋爱。师妹丁翘曾对他表示好感,但因为彼此工作的关系,一直未有发展。
他不知道双方应该履行一些怎样的义务,行使一些怎样的权利,才能将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持续下去。
而戚具宁和贺美娜这一对以前可能是,但现在绝不是,或者说自以为是一对模范恋人。
闻柏桢大方借出“彻丽”号,以便戚具宁在波士顿与圣何塞之间来回。美东和美西之间有三小时时差和五小时航行时间。从钟表上来看,从圣何塞回波士顿要八个小时,再从波士顿回圣何塞要三个小时——是不是很神奇。
更神奇的是,戚具宁在uni-t项目上的决策力和全局观,一回到波士顿就荡然无存,变成一个乖戾,偏激,粗鲁的男人,与贺美娜的沟通也往往阴阳怪气,毫无风度。
“男朋友回家,女朋友难道不应该迎接么。”
“要不要铺上红毯,军乐队奏乐,小朋友献花?”
他冷哼一声。
周五下午,边明准时来接贺美娜去机场。
他递给她一副墨镜。
“谢谢。不用。”
“你会用得上。”
“彻丽”号像一只巨大的候鸟,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
在夹道欢送的机组成员面前,戴着墨镜,穿着飞行员夹克的戚具宁给了女友一个紧紧的拥抱:“亲爱的,想我了吗。”
“因为你,闻柏桢追加了五百万投资。”他执起她的手,送至唇边轻轻一吻,“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她亦温柔回应:“不客气。”
与机长告别,两人上车,摘下墨镜,彼此弹开,各自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不会说可以闭嘴。‘不客气’三个字像话吗。”他讥讽。
贺美娜仿佛没听见一般,对边明道:“谢谢你的墨镜。”
边明边开车边道:“不客气。”
戚具宁冷笑了一声,看着窗外:“谢谢二位的正确示范。”
边明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戴墨镜很好。
这样就没有人会从你的眼睛读出你的心思。
回到公寓,戚具宁脱下外套,朝贺美娜一扔,又开始行使男朋友的权利:“倒杯水来。”
她放好外套,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新请的女佣早已准备好一应食材,供他们玩家家酒游戏。
她拿出气泡水,斟出一杯,按他的喜好又放了三个柠檬冰球。
戚具宁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袅袅地升起;他接过贺美娜递来的冰水,并不急着喝,而是把玩着杯子。
“下毒了?”
“敢喝吗?”
戚具宁没有什么不敢。
他一饮而尽。
“做饭吧。”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女朋友不应该给男朋友做饭么。”
“我吃过了。你想吃什么。”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似笑非笑:“当然是你最拿手的,丝瓜面。”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点程度的折磨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
她接过空杯转身离开,他又在背后出声指示。
“下次记住——女朋友应该和男朋友一起吃晚饭。”
贺美娜是从善如流的性格。既然他要求,她便改进。无论是简单的丝瓜面,三明治,或者复杂一点的西式简餐,两菜一汤,他要求,她就做,有时他会帮忙,有时他会坐在流理台边处理一会儿工作,然后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默默地吃完。
吃过晚饭,一起收拾了碗筷,他们会看一部电影,或者读一会儿书。
无论是看电影还是读书,都是在那间布置温馨的起居室里,一人一张单人沙发。
在这里戚具宁不会抽烟,但会喝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沙发前的小圆几上放着一个他从圣何塞带来的家用智能监控系统。圆柱形的立体透明屏幕内图案不断变幻,一会是旋转的陀螺,一会儿是黑洞的漩涡,一会儿是从天而降的雪粒,一会儿是扑面而来的海浪。
贺美娜从书上边抬起眼睛:“这是什么?”
“智能管家,superhome。”戚具宁慢悠悠地回答,“一项聪明又恶心的发明。”
图案又变成了一只深邃的大眼,缓缓地眨动。
贺美娜眉头轻皱:“它在观察我。”
戚具宁拿着酒杯,看了一眼superhome,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少自作多情。”
读完书或者看完电影,他又有新花样。
“做爱吧。”他说,“女朋友不应该和男朋友一起睡么。”
明明喝的那点酒连微醺的程度都没有,却肆无忌惮地说着醉话:“毕竟我会让女孩子的初体验不那么辛苦。”
贺美娜起身,将书合上,插回书架:“三个人,有点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