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从小在军属大院长大的高个女孩哼了一声,“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很神气。”
“算了,不生气了。”
“因为这种东西生气?我才不会!”
“就是。难得聚会,可不要为这种生物破坏心情。”
“哎呀,说不定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国外了呢。”
“对了,蕾蕾你到底去哪个国家,哪所学校啊?刚才问你也不说。”
经过近一年的考试,规划和申请,她们都已经陆续定下了要去的国家和院校;操蕾蕾也一直坚定地说自己要出去,但又不见她有什么实际行动,大概是在低调进行吧。
“是不是在等ucla给你发offer啊。”
“ucla的offer早发了吧,危超凡不是去那边吗……哦!哈哈。”
“不是啦。就是感觉很迷茫……我可能会gap一年吧。”
“哇,你是打算像三班那个女生一样去非洲做志愿者吗?”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操蕾蕾不愿意做聚会中先离开的人;但大家开始问她毕业动向,她还是想走了。正好一辆空的士驶了过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先走了啊。”
“是不是急着回家去收租呀。”
“哎呀,真是……拜拜。”
“拜拜!拜拜!”
操蕾蕾乘坐的的士一驶出去,突然有一个人说道。
“上次我去明珠广场买东西,看到她妈妈在超市里理货。”
“哇,明珠广场那家whole food我去过呀,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年轻漂亮,很多大学生兼职的。”
“不是那个高端超市。是另外一个本地的平价超市。”
“什么?真的吗?你看错了吧。”
“真的呀,我还和阿姨打招呼了呢。”
“可是……她家不是要拆迁了吗。”
“这你就不懂啦。很多拆迁户都是这样的,手里好几套房子收租,还在外面做保安,扫大街呢。”
“对呀。为了避免和社会脱节,还是会找一份工作来做的。”
“哦。”
“哎,我叫的滴滴到了,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拜拜!”
接最后两个女孩的车来了。
一上车女孩就问:“哥,你不是也在做西城那个老城改造的项目吗?明珠广场对面的小区是不是真的很值钱啊?我有个同学住那里,听说拆了不少钱。”
“怎么可能。厂矿家属区和城中村完全是两个概念,人均面积很小的,一套房子最多赔百来万。”
“百来万?“那如果她家有十来套,不是可以赔一千多。”
“你做梦呢。都说是家属区了,每套房子都是厂矿分配给个人的。每个家庭只有一套房,不能随意买卖。”
“啊?以前的公司还会发房子给员工啊?”
“也不能叫公司。何止发房子,从上学到工作,从出生到看病到死亡,单位全部包办,就像一个小社会一样,日常生活不用出厂,什么都给你安排好。”
“哇……现在还有这样的公司吗?真是社恐重度患者的福音。”
“什么呀,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破产的。”
“你们这些零零后没经历过,给你们讲明白了也费劲。总之不可能出现拆二代。除非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这家工厂的工人,把房子都留给了她。那可能稍微分得多一点。但是想通过拆迁完成财富积累,阶级跃迁完全没可能。”
“哦。”
聊到这里,女孩们就没什么兴趣了,埋头修着聚会上的照片,不时互相交流一下。
“这个新滤镜很好用……”
“不要这张,我眼睛没睁开。”
操蕾蕾在群里发了收款码。
两人很爽快地把钱付了。还附上了一个亲吻的表情。
“今天真的是太开心了,以后也要经常聚一聚哦!”
操蕾蕾回家的路上想了很多。
她不喜欢独处,一独处就容易想东想西;但是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她又很累。和她一起玩的这些女孩子们,父母有的是企业高管,有的在体制内做官,有的在高校任职,还有自己做生意的,总之每个人都比她有钱得多,自在的多,而且全部要出国念书了。同学们说她是未来的拆二代时,她是有点飘飘然的;付了下午茶的钱,似乎已经提前过上了包租婆的生活。可是等所有人都爽快地付了自己那一份后,她的满足感就立刻变成了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