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
“谢谢。你呢?一个人回来的?真的和戚具宁分手了?”
“嗯。”
见她说得平淡,尚诗韵耸了耸肩,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道:“齐大非偶。分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吃什么。”
“随便。”
“你知道吗,我家楼下有间餐馆就叫随便小炒。”
“哦?”
“可惜随便的东西并不好吃。”尚诗韵又笑,“我还是喜欢花点时间想清楚喜欢吃什么比较好。”
刚刚潦草随便地交代了彼此的人生大事,下一秒却在认真地从热量,口感,时令等多方面考量午餐吃什么。等候出餐的同时,尚诗韵又找话题:“明丰和万象不一样,明丰不反对办公室恋情。你可以在公司内部物色一个新男友。”
贺美娜失笑:“没有这个打算。”
也许是把她的婉拒当做了客气,尚诗韵继续道:“新药中心就有几个不错的人选,比如你的顶头上司鲁堃。他离婚很多年了,没有小孩,前妻已经在美国入籍,估计不会再回国。你们如果成了,对本土派和海归派的统一也是好事。”
她乱点鸳鸯谱也就算了,还想得如此深远。贺美娜道:“这难道不会产生power imbalance(权力失衡:在某种关系中,一方比另一方拥有更多权力,从而导致不平等的状况,如师生,医患,上下级之间)的问题。”
尚诗韵失笑:“这种冠冕堂皇的概念只能约束愿意被约束的人。”
“你是想说——防君子,不防小人?”
尚诗韵笑起来:“女人和小人,都很难养。”
两人取了餐,找了个僻静边座坐下。尚诗韵又挑起话头:“不好奇我的丈夫是什么人吗。我以为你对我的生活至少会有点兴趣。尤其是在经历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之后,我又找了个什么样的丈夫,说不定对你也是一种参考。”
“有点兴趣吧。但没有你对我的兴趣那么多。”
“其他人问,我才懒得回答。你不问,我反而想告诉你。快,问我。”
她们不算朋友,所以贺美娜根本不想知道。但尚诗韵既然这样要求,她也就好脾气地问了:“好。你的丈夫是什么人。”
“老人。”
贺美娜诧异地望了尚诗韵一眼。
“他曾是我的儿科医生。”
她从小女孩变成了女人。他从中年人变成了老人。他们从医患关系变作夫妻关系。一种胡闹的缘分。
尚诗韵说出来一个名字;贺美娜肃然起敬:“啊。听说过。格陵第一医院的儿科大主任,专攻儿童保健与营养。他的号非常难挂。”
尚诗韵嘴角噙着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所有患儿家属都要对他毕恭毕敬。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按扁的小角色,更不可能被禁止从业。他要是倒了,格陵儿科会垮掉一半。”
句句不提危从安,句句都是危从安。
贺美娜不语。
“你大概在想,医生和病人,典型的power imbalance,对不对?”
“没有。我在想,他是不是你遇到的‘两个男人’中的另外那位。”
尚诗韵先是一愣,旋即想起与她在波士顿公寓中的私密对话。饶是经验丰富如她,也不免面上热辣了几秒:“不管你信不信,这并不是婚姻的必要条件。”
“那婚姻的必要条件是什么。”
“物质基础和社会阶层。”
贺美娜点了点头:“哦。”
很明显,她其实并不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尚诗韵喉咙有点干,于是拿出保温杯,旋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簇簇新的大钻戒;腕上的手表也已经换了一块更贵的,是老丈夫送的新婚礼物。
但保温杯还是她当初去波士顿时带的那一个。
“你有生小朋友的计划吗。”贺美娜有点好奇,儿科大主任的小孩会怎么长大。
“小孩?这是一项他已经完成,而我完全不考虑的任务。他有两个孩子,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吃了两口沙拉,尚诗韵又道,“你回来后,和那边还有联系吗?”
“哪边?”
“美东和美西。当然,主要是美东的那一位。”戚具宁在美西,危从安在美东。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