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灯灭了。
“你走。”
“你呢。”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丁翘停在三楼。
四楼的危先生和贺小姐还在进行着一些毫无营养的打情骂俏。
“不要你管。”
“别说气话。”
丁翘戴上耳机,继续下楼。
回头得和危先生说一声。以后再有这种突发状况结果是情侣play,得加钱。
不知道谁说干脆回晶颐找找看;也可能没说话就达成了共识。反正下楼的时候危从安想帮贺美娜拍拍裙子上的灰,被她躲开了;但是走出小区的时候两个人又手牵着手了。
等上了的士,她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她的依恋显得他的私心更加卑劣,只能与她十指紧扣,又在她耳边喃喃了很多情话,保证钥匙一定能找到,叫她不要担心。
她静静地听着,什么都没说。
到了他家,危从安打开门,玄关的地灯自动感应亮起。
危从安先进去,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她面前。
贺美娜心一沉。
鞋柜上放着一个华尔街铜牛造型的钥匙碗,里面除了三四颗扩香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不换鞋了。”
“你的脚不酸么?”危从安仰起头来,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到家了,换双拖鞋会舒服一些。”
“还换什么鞋啊,钥匙真的不见了!”她这时候才开始有点慌了,“会不会忘在丛老师家里了?或者丛老师车上?怎么办,上面还有你的钥匙……你赶快给丛老师打个电话问一问……要不我们回丛老师家找一找……”
危从安赶紧站起身,从裤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在鞋柜上。
“你确实忘在钥匙碗里了。只不过我收起来了。”
看到熟悉的美娜娃娃,贺美娜先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丢;但立刻她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再回想他刚才的一举一动——她恍然大悟,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极大,一层水雾慢慢升上来。
“所以钥匙一直在你身上。”
“是你说的。我不给你钥匙就没事了。”
他还嘴硬!他还赖她!
今天晚上积聚的委屈这一刻大爆发。她瞪着眼睛,一眨不眨,那两大泡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危从安慌了。
她强撑着不哭比哭了更让他万箭穿心。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美娜。都是我的错。”
“你又这样。”两大颗眼泪从眼角溢出,她怎么忘了他是有前科的,“你又这样,以前藏我的项链,现在藏我的钥匙……”
平时极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危总对每天社交都有限额的女朋友解释起自己做的傻事来,简直就像个笨口拙舌的毛头小子:“我不是故意的,美娜。我真不是故意。在你家门口我想还给你来着,但是——”
但是两个研究生学历且年龄加在一起快六十岁的幼稚鬼话赶话,再加上他的私心,不知怎地,就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但是你非要我跑这一趟……”她抓起钥匙,狠狠地戳他的胸口,“我要把你的心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天天欺负我……”
胸口传来一阵钝痛。疼得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贺美娜。说话要凭良心。到底谁在欺负谁。”
她红着眼圈,倔强地沉默着。
“你一句话我连夜从上海飞回来,结果被你爸妈逮个正着。你一句话我马上搬家,结果换来的是‘不稀罕’。”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左胸,“我也想知道,你的心到底会不会跳动。”
贺美娜颤抖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对。我在欺负你。不过,你没听说过吗——喜欢你才欺负你。”
危从安怔住,然后认命地笑了一下。
年少时的那句戏言蛰伏在时光的荒芜里。也许是轮回,也许是因果,跋涉的旅人此时此刻又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