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台车一前一后地停在了贺家楼下。
熄火,下车。
“跟了我一路,危总还有什么事吗。”
“嗯?到家了还这样和我说话?”
他佯怒,她又来撒娇。
这种情侣间的小花腔,他们耍得乐此不疲。
“不是说好了在百丽湾见面么。”
“想来想去,还是陪着你和叔叔阿姨当面交代为好。”
“你就不怕他们不同意我和你出去过夜?”
“为什么不同意?情侣周末出去短途旅行是很好的放松方式。”
看他这么笃定,她狡黠地念出了那个充满魔力的名字:“luna?”
他断然拒绝:“想都不要想。”
“哇,你真的很双标……”
给岑育夫打电话的那天,丛静也和胡苹通话了。胡苹本就不是个小心眼的性子,听丛静说明了孩子们的情况,表达了对两个孩子的期待和祝福,她原来还有些别扭的情绪就好像被一把熨斗给细心地,妥善地熨平了一样。作为母亲,她难免会暗戳戳地将女儿的前后两个男朋友拿来比较。平心而论,戚具宁作为晚辈对他们不可谓不周到,但戚具迩一直彬彬有礼地保持着距离其实就是一种看不上的表示。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想要更进一步,一定需要双方家庭的支持。戚具宁的父母都不在了,长姊为母,戚具迩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个家庭的态度。只是他们作为家长,虚荣让人迟钝。
而现在丛静作为危从安的母亲,这么快就有了正向的,积极的交流接触,记吃不记打的胡苹心思立刻又活络了起来。这次危从安上门,她便有了一份丈母娘看未来女婿的心情,连笑容都加深了几分。危从安何等聪敏,察觉到胡苹对他的态度软化了,在贺美娜对父母坦白工作上的变动和未来计划时,便用他那对褐色的大眼睛,诚恳真挚地看着未来岳母,最后还趁热打铁地提出了完全不要脸的诉求:“因为工作上的安排,我们接下来整个九月都会很忙。所以我想在这之前和美娜去翠岛玩一个周末,放松放松。请叔叔阿姨允许。”
现在的年青人都太有自己的想法了。贺宇作为老父亲其实有点不高兴。但是工作已经换了,出去玩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就连胡苹也已经在提醒他们去海边玩一定要注意防晒驱蚊和注意安全了:“辉辉虽然会划水,但是不会换气。如果去海上玩的话,一定要带救生圈,穿救生衣。”
那他还能当一个扫兴的老父亲吗?他只能闭嘴。
“知道了,我一定记得。”危从安又笑着对贺美娜道,“我来教你换气。包学包会。”
三年级教了一整个暑假都没有教会女儿换气的贺宇轻轻地“呵”了一声,甚是不以为然。
“谢谢叔叔阿姨的信任。我一定会照顾好美娜。”
等出了门,上了他的车,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危从安非常认真地告诉贺美娜:“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心软。”
后者刚收到钱力达数条长达60秒的语音信息,一边戴耳机一边道:“你说什么?”
危从安一边把车倒出去一边道:“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美娜忙着听信息回复信息,敷衍地说:“嗯嗯。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
危从安笑了起来。
百丽湾的周五晚上照例很热闹,湾内泊着的许多游艇都陆陆续续地开了出来,如同一把金箔碎洒在深沉的海面上。魏宏今天算是出来得晚了一点,天快黑了才带着一大群年轻男女预备上他那艘游艇去开派对。没想到在码头上巧遇危从安,彼此便打了个招呼。
“从安,这位是?既然碰到了就过来一起玩吧。”
危从安笑着婉拒了:“我租了一艘快艇,打算和我女朋友自己开到翠岛去。下次再聚。”
魏宏知道他不是玩咖,没有强求,只是多看了两眼贺美娜,心想原来他喜欢这种仙气飘飘的女人:“哪艘是你的船。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送你们过去就是了——”
他只看了一眼,便“哗”地一声发出赞叹:“96年的aquarama special。果然有品位。祝周末愉快。”
这艘枫木镶嵌桃花心木的海上精灵最快可以开到四十一节,但是天色已晚,女友又不会游泳,危从安并没有开得很快。贺美娜坐在他身旁,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救生衣,两条腿蜷在纱裙下面,整个人侧靠在椅背上,枕着手臂,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开船。
“冷不冷。”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别紧张。我很小心,船不会翻。”
“不是。嗯……只能开这么慢么?我看电影里面都开得可快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加大马力;翘起的船头如一枚锐利的箭簇破开墨冻一般的海面,几乎要飞起来了。船头的小三角旗帜猎猎作响;贺美娜兴奋地探身出去,张开手臂感受带着咸味的海风——腰上突然一紧,她回过头来一看,是他一手扶着船舵,一手抓住了她的腰带,示意她小心一点。
她对他粲然一笑,乖乖地坐好。
灰蓝色的裙摆如同蝴蝶翅膀在海风中扑扇,一直扑到恋人的心里面。
他们要私奔去月亮。
快到翠岛时危从安放慢了速度。离码头还有一个半船身时,船速降到最低,左满舵慢慢地滑过去,泊好,关掉引擎,下船。
贺美娜踏上码头的时候腿软了一下,被危从安一把揽住了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