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人绝无可能去嫉妒一个男人的事业做得比她强,还是曾经对她示好过的男人。要知道一个男人一旦心仪于一个女人,那么他的一切,包括外貌,身材,财富,事业和社会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就成为了这个女人的荣耀。
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嫉妒自己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鲁堃才会对贺美娜和盘托出原应保密的内容。
他原以为她会流露出欣赏或者崇拜的眼神,甚至可能会有点后悔。
毕竟如果她没有把他拒绝得那么干脆,这一切也会成为她的荣耀。
结果她的第一反应是嫉妒。
他对她来说,是自以为是的前上司,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同行,唯独不是一个爱慕她的男人。
贺美娜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垂下眼帘,掩饰地牵了牵嘴角,将手机还给鲁堃:“我知道我应该为这项突破性研究而感到高兴。毕竟这能造福很多病人,尤其是那些因为基因突变而患上罕见病的儿童。”
她坦率地说:“但我第一反应确实是疯狂地嫉妒为什么你能想到也能做到。”
如果袁成铨对贺美娜只是施加了那么一点点peer pressure(同侪压力),那么在鲁堃这里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一种降维打击。
她真的非常嫉妒他天才的思路,丰富的经验,爆棚的运气——要知道小核酸药物的递送系统开发在国际上一直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换做是她,绝对不舍得把这么好的项目让出来给别人负责。
她甚至逃避地安慰自己,幸好他们之间有十多年的年龄差,她还有机会超过他。
但是等她到了四十岁真的能达到鲁堃的水平么?那个时候他会在一个什么高度?
“其实你这个项目根本不用申报科腾啊。我倒不是为了维特鲁威才说这话。还有很多不限年龄,不限次数,经费更多的基金——”
“我之所以坚持申报,是因为二十多年来,凡是科腾重点扶持的项目会走得更顺,更容易进入医保名录。”鲁堃看了一眼贺美娜,“敏宝乐就借了这股东风。”
“当然了,不走这条路也有别的方法,只是会走得久一点。目前国内已上市的小核酸药物只有两种,都是从国外进口,我们国家还没有任何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小核酸药物成功上市。小核酸药物开发过程中的序列设计,化学修饰,合成工艺,质量控制,每一步的核心技术明丰都已经掌握了,现在我们攻克了最后一关递送系统,一旦申报成功,我们会与同行共享整个小核酸药物研发平台——你想象一下未来的二十年里,国内将会做出多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创新小核酸药物,不需要再受制于人。”
“……你这样劝过袁博士吗。”
“劝过不下三次。”鲁堃道,“你现在还理解他吗。”
贺美娜心想,我理不理解的,重要吗?谁来理解我?毫无疑问,他做的是一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愈发衬得她的项目,她的嫉恨是那么的渺小。
“那你们就这样僵持着?总要想个解决的方法出来吧。”
“下周三明丰和格陵理工会组织一个闭门会议,评估我和袁博士的项目,投票决定。”
她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起身开始收拾桌面的垃圾。
鲁堃知道她准备走了。
“维特鲁威如果输了,恐怕你和危从安都会很不好过。”
“输给gser-carts我心服口服。”
贺美娜匆匆地离开了。
她现在一点也不冷了,反而浑身发热;回到会议室后她把外套脱了,重新打开电脑。
不知道鲁堃会不会后悔今天让她看到了他的申请书——虽然两个项目完全不一样,但是有一部分内容大大地激发了她的灵感,她要赶快修改自己的申请书了。
她看过鲁堃的申请书,也听过袁成铨的讲座,所以她心里很明白周三的闭门会议鲁堃肯定会大比分胜出。
不过就算维特鲁威败局已定,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放弃。
危从安赶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贺美娜躺在床上,从被子里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被汗濡湿的头发胡乱地搭在额头和颈间。他先是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脖子:“……怎么突然病成这样。”
其实他心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她本来体质就很纤弱,还犟得很,一再地熬夜赶工,导致免疫力下降,病原体感染,可不就发烧了吗!
马林雅道:“我问过了,高工昨天晚上和贺博士一起工作到十一点多,然后贺博士说她还有一点收尾工作,高工就先离开了。我看过了,她上传初稿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三十八分,估计是一直工作到那个时候。”
贺美娜工作完一般会先下楼去吃个早餐,但是今天没去,说很累,衣服都没脱就躺下了。马林雅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看出不对劲:“我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觉得不太对劲,一摸她的额头,滚烫的!赶快量了个体温,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