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工程师的脸色变了:“所以您刚才说给我们十分钟时间……”
贺美娜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除了作者单位之外,全是假的。只有一件事情是真的——谁是原创,谁去学习。”
她转头问危从安:“维特鲁威那边要求几点到。”
危从安道:“六点前。但是依鲁堃的性格,应该会等到六点十分。”
贺美娜点点头,道:“马经理,高工。你们对人选还有疑问没有。”
两人道:“没有。”
“等一下。”男工程师突然出声,“你们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去明丰学习吗。”
“她一直在考格陵大学的研究生。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今年是第三年。而她联系的导师正是研究sle的专家。你们送她去学习,教会了她,她根本不会回维特鲁威服务。”
“别被她骗了。她就是看贺博士的服务期被豁免了,所以想着将来自己求求情也能免掉一笔违约金,带着这项技术去读研。”
高工忍不住问女工程师:“是这样吗。”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时刻做好准备去抓住人生中的每个机遇,有什么错?”
男工程师道:“所以你就可以厚着脸皮把公司给你的机会当做跳板?你不觉得羞耻?”
女工程师道:“我唯一羞耻的是以为我们一起封闭过,一起唱过k就是好朋友了。”
“好了。”贺美娜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以及你们曾经的友谊,都不在本次讨论范围之内。”
“现在是五点二十一分。从维特鲁威到明丰,走高架不堵车也要半个小时。高工,辛苦你开车送两位工程师过去。”
高工道:“没问题。”
贺美娜又对马林雅道:“我记得公司有规定,维特鲁威内部包括楼梯间禁止吸烟。”
马林雅道:“是的。你们俩明天上班后去找jenny领罚。”
贺美娜看了一眼腕表:“我说一刻钟内解决这件事情。现在是五点二十二分四十六秒。四十七秒。四十八秒……”
一刻钟整,办公室里走得只剩下贺美娜和危从安。
危从安轻轻拍了拍手掌:“贺博士果然机敏过人。一诈就诈出来了。”
贺美娜笑了笑:“倒不是我机敏。而是以前读书时发生过类似的事。两位师兄师姐互相指责对方抄袭了自己的思路。他们在休息室拍桌摔椅,把我们这些刚进实验室的新生吓得瑟瑟发抖,以为天都要塌了。”
她说:“岑老师知道后,用了类似的方法来解决。”
“后来呢。这听起来不像结局。”
“后来?后来他们整整半年没有说过话。再后来他们先后毕业了。再后来他们在岑老师的牵线下,一起发表了一篇顶刊文章。再后来他们一起发表了更多文章,合作也越来越多。最近一次合作就是帮我们看科腾初稿。”贺美娜笑了笑,“虽然这也不是结局。”
原来如此。
当时看起来很复杂很严重的事情,放到一个很长的时间维度去看,都会变得很简单很微不足道。
贺美娜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榜样。”
危从安道:“没有两个人所处的情境一模一样。所以也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贺美娜叹道:“原来人在不同的位置上,真的会有不同的立场。当初我想尽方法要和维特鲁威解约,认为服务期是非常不合理的存在。但是现在知道我们送出去培养的工程师将来很有可能会毁约,离开维特鲁威,我承认我心里不太痛快。”
危从安温和道:“一家企业送员工去深造,不仅是为了提高自身的核心竞争力,也是为了赋能整个行业。我理解那些设置技术壁垒以换取发展优势的公司。但打破壁垒才是整个行业长久发展的关键。”
贺美娜有些怀疑地看着危从安。
你……真有这么高尚?”
“完全没有。漂亮话谁不会说?我只是希望你心情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