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从安笑了起来,又问她晚上吃什么。贺美娜道:“我和力达约好了,去陪陪她。”
危从安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吃一点。”
贺美娜道:“少喝一点。”
“放心,不会过量。”他瞥了一眼张家奇,很小声地对手机里的女朋友道,“但是等应酬完,我会借口喝多了和你视频。等我。”
虽然到了孕晚期,身体越来越沉重,但钱力达觉得偶尔一个人待着挺好挺自由的。
谁知刚走了一个焦虑大师,又来了一位紧张专家。
“力达,你也是的,住院都不和我说一声。张家奇那天没来开会我们就觉得很奇怪了,问他他又不说。如果不是他今天要去青要山,我还不知道你因为胎心过缓住院了。”
“天哪,你能不能不要和张家奇一样大惊小怪。不是住院,只是留观了一会儿。胎心监测不合格有很多原因,医生都说脐带绕颈两周是很常见的情况了。不如考虑一下晚饭吃什么?”
钱力达看了一眼被婆婆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又关上。
“我想吃香辣蟹。我来点外卖。”
“这个在不能吃的清单上位列第一?”
“是吗?我看看……真的。那就吃这个。”
虽然嘴上很叛逆,但一向自律的钱力达最后也只吃了一只过了过嘴瘾。
两人把餐桌一收,去客厅坐着说话。
“怀孕真的会让一个人的口味都改变么。你上次吃小龙虾我就觉得好奇怪。你以前可是一点辣都吃不得。”
“最近总觉得嘴巴没什么味道。不过蓝医生说孕晚期是会这样,不要太当回事就没事。”
“血糖控制得还好么。”
“挺好的。我还算幸运,到目前为止没有遇到什么特别难受的情况。”
“喂!不要说这种大话!”
“我能说你不能说。你是铁口小妖精开口中,我不是。”
贺美娜闭上嘴,下巴搁在抱枕上,看着钱力达高高隆起的肚子。
“怀孕——到底是什么样的。”
钱力达惊恐地“啊”了一声;贺美娜这才惊觉自己说的话好像有歧义:“不是不是。我想说的是,生儿育女。结婚,然后生儿育女,到底是什么样的?是——社会最小单元的扩增么。”
钱力达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刚回来的时候问我结婚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又问我生儿育女是什么样的。你总是能把很深奥的问题用一种很简单的方式问出来。”
“坦白说到目前为止我仍然觉得生儿育女是一件社会责任大于家庭责任大于个人责任,个人义务大于家庭义务大于社会义务的事情。但是生下来之后会有什么其他感受我就不知道了。”钱力达看贺美娜那个懵懂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没说明白,但是好像也很难说明白,“唉,我现在脑子也没以前好使了。这些恐怕都得等你亲身经历了才会有自己的感受。”
“算了,不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这些都离她太远了,贺美娜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产假。”
“嗯……就目前的身体状态来看应该可以工作到预产期那周。”
“要不要这么拼啊?”
“对了,我正想告诉你来着。你上次帮我修改英文的论文已经接收了,安排在下个月发表。”说着钱力达便起身走进书房,将录用通知书递给贺美娜,“谢啦。”
“这有什么可谢的。”贺美娜看了一眼通知书,笑道,“我说没问题吧,评审说什么英文不够好,必须找公司或者native speaker(母语使用者)润色文章,其实很多时候就是对英语非母语国家作者的偏见而已。英语非母语国家作者怎么就达不到native speaker的水平了?我可不是白白在波士顿呆了两年。”
“知道你厉害了。以后我的论文都交给你来修改,别嫌烦。”
“没问题。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单位也有发科技论文的要求。”
“年底中心有一个竞聘主任的机会。加上这篇论文,我硬性条件达标了。生完小孩,已婚已育的隐性条件也达标了。”
贺美娜惊讶极了。
“年底?你不坐月子了么?力达,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啊。”
“我计算过了。按往年的安排应该是在我出月子之后的那个星期。这不是天意是什么?虽然我是年资最短的候选人,基本上陪跑无疑,也想试一试。”
贺美娜不禁被钱力达的拼劲儿给感染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刚经历了科腾申报和修改,我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就等你说这句话呢。你看,这是竞聘需要提交的材料清单,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了。”
“我看看……这个整理风格一看就是张家奇的手笔。”
“嗯。前段时间你们封闭的时候他也同时在帮我整理这个。他说这样可以换换脑子。不过还有几张图片没来得及压缩。这样,我帮你看看你正在做的ppt,你帮我压缩几张图片,我们也换换脑子。”
“没问题。本来就该这样。p人检查ppt。”
“那j人做什么?”
贺美娜笑了起来,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图片。
“j人压缩jpg。”
“那一会儿p一会儿j的人做什么。”
“嗯……从ppt里面导出jpg,或者把jpg改成ppt。”
钱力达笑得鼓起掌来;小张也跟着手舞足蹈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