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知道成年人都应该有相对独立的生活,娱乐以及社交,仍然接受不了他的自驾搭子是戚具宁。而且他们两个恋爱以来就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这种自私的想法,也让贺美娜有些泄气。
“很多人问你危总怎么没来吗?”尚诗韵啜饮着手中的香槟,“这和问单身的几时恋爱,恋爱的几时订婚,订婚的几时结婚,结婚的几时生子一样,不过是一种东亚文化特有的,介于礼貌和冒犯之间的寒暄而已。在意你就输了。”
刚去洗手间的马林雅也回来了,端详着尚诗韵的脸庞:“尚经理最近遇到最多的,介于礼貌和冒犯之间的寒暄应该是——怎么变漂亮了?又微调了吧?”
尚诗韵笑道:“看,多好的一个例子。对这种寒暄最好的回复方式就是——”
她指着自己鲜艳欲滴的粉唇:“是啊。我做了这个。怎么样?是不是介于看得出和看不出之间?马林雅,要我介绍医生给你吗?你那空虚的小心眼子可能也需要填充。”
马林雅微笑:“干嘛呀尚诗韵,在意你就输了。几时生子?”
“你呢?几时恋爱?袁成铨还拿着你爱的号码牌吗?”
“好了。别斗嘴了。如果危从安单独出现在某个社交场合,会被问到贺博士怎么没来吗。不会的。他们只会问,”贺美娜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危总你好啊,看好最近的大盘吗?有没有股票基金推荐?虚拟币现在还能不能入场?维特鲁威不如趁热打铁上市……有空一起打高尔夫……”
尚诗韵和马林雅都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贺美娜也笑了起来。
格陵科技青年35人,平均年龄32.7,其中男性24人,女性11人,已经算是近年来男女差距最小的一年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同学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奔东西了。贺美娜开车送小荻去坐城际高铁。
在车上她接到了丛老师的电话,叫她明天下班后回家吃饭:“从安说他下了飞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会尽量赶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清炖羊腩喜欢吗?是我一个学生从宁夏寄来的滩羊。”
“喜欢的。对了,外婆的新手机到了。明天我带过去。”
然后又接到敖雪的电话,问他们这个周末能否来参加婚礼:“翁子杰发了电子邀请函,他一直没有确认。我记得他当时说要看你有没有时间。所以索性来问问你,你别怪我唐突。”
“没关系。他出差去了。……嗯。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过了一会儿又接到润物物业的电话,是关于供暖安排:“马上要集中供暖了,是否需要我们派人入户检查和清洗一下供暖系统?”
“一定要住户在家么?……行。我给你们一个临时密码。”
除此之外她还接了一个工作电话。小荻道:“天哪,你好忙。早知道不要你送我了。”
贺美娜道:“是这样的。没事的时候接不到几个电话。真正忙起来的时候电话不停。”
“也是。”小荻深以为然,“手机有时候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有时候又拉得很远。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的水上世界。想静一静的时候有花草树木,想动一动的时候有鸟兽虫鱼,偶尔招待一下朋友,大部分时间可以一个人呆着,多么完美。”
高铁站到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依依作别。
送完小荻,贺美娜有些疲惫地回到车上。
她和危从安的聊天界面仍然停留在他说明天回国,而她说收到。
这个时候洛杉矶已经是凌晨了。但她有些话想和他说。
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手机又或者时差拉远。
她刚刚输入了一个不开心的表情,对面先弹出来一条。
“明天下午三点左右到。具宁拜托我去见一见具迩姐。我不确定要多久。万一赶不回来的话你们先吃。不要等我。我们家里见。”
看着这条信息,贺美娜想起答谢晚宴那天,尚诗韵喝得有点茫了之后说的话。
“你看啊——首先,危从安是你和戚具宁之间的第三者。现在,戚具宁成了你和危从安之间的第三者。但是说到底,你才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第三者。哇塞,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真是这样吗?
贺美娜心想。
她挂了电话,清空了输入框,回复了“收到”两个字,收起手机,开车离开。
危从安下飞机后直接去了戚家老宅。
下午四点整,戚具迩正在吃饭——她昨天晚上通宵看青要山项目的资料,早上起来晚了,现在正在吃一天中的第一顿正餐。也许是受到戚具宁计划书中“fusion(融合)”的概念影响,她给这种介于lunch(午饭)和supper(晚饭)之间的正餐起名叫lun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