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谈到某件事时,她转过脸来,开口了。
“你们九月初的时候回去过一次?”
“是的。”
“我好像在机场见到你们了。”
“是的。”
“你看到我了?”
“是的。”
贺美娜不再说话;边明也没有再说什么。
波士顿是雨夹雪的天气;雨滴夹杂着雪粒,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好像鼓点,又好像心跳,急促而密集。
戚具宁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暖气开得很足;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
他指尖捻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当然不适合抽烟了——烟丝簌簌地掉了一地。
门口一阵响动;沉思中的他转过身去。
最先出现在玄关的是边明;然后是戚具迩。
他撇了撇嘴,笑道:“啊。猪来了。”
在看到弟弟的那一刻,戚具迩的坚强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
祸害遗千年。他这种烂人,应该要长命百岁才对啊!
她面容扭曲,想哭,又想笑,还想叫,突然从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
大家都愣住了;戚具宁最先反应过来,拊掌大笑:“天哪,戚具迩!绝了,绝了。我到死都会记得你学猪叫……”
这下戚具迩真的哭了:“戚具宁!你不能死……你说过的,你还要看着我变成臭老太婆,你说过的——”
她说不下去了,扑进弟弟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好好好,我错啦,不是猪,是大美女。你说再去圣何塞看我就是猪,所以我在波士顿等你。看我多体贴。”戚具宁抱着嚎啕大哭的戚具迩,“哭出来是不是好一点了?现在请你,把你的大脑袋瓜子从右边移到左边来……对,这样好多了。”
他迅速地摸了一下刚才被戚具迩压住的port,继续温柔地拍着姐姐的后背:“什么死啊活的,刚见面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没有说下去。
他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贺美娜。
sweet sleet。
他最爱的天气带来了他最爱的两个女人。
“你来了。”
“我来了。”
这是贺美娜时隔半年再次看到戚具宁。
没有亲眼看到他之前,她也曾怀疑过。
但是现在看到了他两颊凹陷身形消瘦的模样,她震惊了。
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危从安拒绝相信的痛苦和挣扎。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面对美丽依旧,气质依旧,满脸关切的前女友,戚具宁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从内到外,丑陋不堪。
他烦躁地摸了摸下巴和两颊,冒出来一句:“我只是没有好好吃饭。”
贺美娜短促地“哦”了一声,用一种朋友般的口吻,温柔地问道:“现在几点了?我来做点吃的。”
“不用。我刚吃过午饭。”戚具宁道,“你们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累了,先休息休息。”
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一番之后,大家开始搬行李,整理房间,安排住宿。戚具迩对戚具宁道:“在你的房间给我搭张床或者地铺就好。我要和你一起睡。”
戚具宁坚决不同意:“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三十岁的人了和姐姐睡一个房间,说出去还有人愿意嫁给我吗?而且我有裸睡的习惯。”
“你到九十九岁也还是我弟弟!小时候我帮你洗过澡!你全身上下我什么没见过!好,不用帮我搭床了,我们睡一张床。”
“边明,立刻买票。把戚小姐打包送回格陵。”
“边明,不用买。我不回。要留一起留。要回一起回。”
姐弟拌嘴,边明斡旋的时候,贺美娜四下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