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美娜对边明道:“边明,别走啦。坐下来一起吃吧。”
边明看了戚具宁一眼;后者笑道:“都是自己人,害什么羞呢。来吧,我最亲爱的战友,坐我旁边。”
戚具迩把一大碗米饭放在戚具宁面前,嘟哝道:“什么行政部长。不就是个高级打杂的。我在或不在,万象都一样运转。”
“等我赶走蒋毅,除了执行董事之外,万象的职位任你挑选。”戚具宁突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笑道,“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扭蛋机,一定帮你找到,怎么样?”
戚具迩没想到他还记得,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不怎么样。”
“戚具迩,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做一个不扫兴的姐姐?”
“戚具宁,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做一个不让人担心的弟弟?”
“开饭了。”贺美娜道,“吃饱了,有力气了,再继续吵。好吗?”
“真奇怪。”
“怎么了。”
“我明明闻到了很重的香料味道。可是桌上并没有卤水拼盘。”
“……戚具宁。不懂欣赏你可以闭嘴。吃你的饭。”
“闭嘴怎么吃饭。”
“用你的鼻子吃。”
“你是我姐,长幼有序,你先表演一下怎么用鼻子吃饭。”
姐弟两个不停地斗着嘴,吵吵闹闹间,四菜一汤一扫而光,而且大部分进了戚具宁的肚子。都以为他吃不下了,结果饭后糖水赤小豆年糕汤一端上来,他又两眼放光,吃了一大碗。
贺美娜不由得面露担心之色;戚具迩更是扯着他的耳朵叫他别吃了,他才放下汤匙,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像这样吃上一个礼拜,我至少要胖十磅。”
吃完饭,戚具宁和戚具迩两人进了房间继续吵架;边明去洗碗;客厅里实在是很热,贺美娜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透气。
外面无月也无星;一层层不同浓度的黑带着凉意,一层层地扑在她发热的面颊上。
“不冷吗。”
“不冷。”她小心地关上窗,“戚小姐呢?”
“叫她具迩姐吧。”戚具宁道,“吵了两句,她生气了。所以我们分开冷静一下。别担心,她是我姐,就算生气又能气到哪里去呢。”
他突然皱着眉头,揉了揉胸口。
“心脏不舒服?还是想吐?”
“可能吃得太撑,胃有点顶住。没事。”
“你等一下。”
贺美娜离开了;等她回来时,将一杯加了三个柠檬冰球的气泡水递给戚具宁。
他接过冰水,并不急着喝,而是把玩着杯子。
“喝了会好吗。”
“听我的,就会好起来。”她说,“喝吧。”
戚具宁一仰脖,一饮而尽。
客厅里黑黢黢的;只亮了一盏幽暗的落地灯。
那一点灯光没有照到他,也没有照到她,默默地在沙发上映出一个鹅黄色的光圈,仿佛那里有一位隐形的陪客。
“终于打开了我寄给你的包裹?你只有听了录音笔里的内容,才会愿意来波士顿。”他右手食指摩挲着沙发扶手上一个圆形的装饰物,一圈又一圈,“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对着一支录音笔一直说些没人听的废话。”
“戚具宁。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们只是不适合。”她说,“水晶鞋不适合我。我不适合你。你不适合——”
“贺美娜。你的一辈子还很长。不用这么快下定论。”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整张脸依然隐在黑暗中,偏偏有一束光照着他微阖的眼皮,长睫轻轻颤动,“我现在常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问她:“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开心是什么时候吗?”
她回答:“你的一辈子也还很长。不用这么快下定论。”
戚具宁的眼睛笑得眯起来,显出眼角的一些细小纹路。
“还是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他掸了掸衬衣,“你知道我和具迩都是人工授精的小孩吗。”
“现在知道了。”
“我十二岁那年,妈妈带我去欧洲玩了半个月。没有戚具迩,就我们两个人。经过佛罗伦萨的时候,她突然问我,想不想去看看爸爸?我想,为什么不呢?于是我们去拜访了我生物学上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