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医院使今日当班,还有一名同僚,听闻夜宴出事,两个人紧着忙着就跟商星桥过来了,雪天路滑,跟朱太医一样,也是摔了几跤,踉踉跄跄地跑进奉天殿,小王儿让栎郡王抱在怀里,跟夫人哭成一团,太医院使来时已经晚了,孩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口角不断地涌着血沫,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父亲,母亲”,眼睛就闭上了,都没等着针扎在身上就断了气,小脸肉乎乎的,在栎郡王怀里,模样很是安详,就像是睡着了,和往常睡在父母臂弯里一样。
太迟了,在场的人都知道,栎郡王跟郡王妃也知道,不过就是不愿意放弃。
栎郡王见最喜欢的小儿子毒发身亡,哭嚎声甚是哀戚,听得众人心里都酸楚,崇明帝正要开口劝慰,栎郡王悲痛欲绝,瞪着眼,背直挺挺砸在太师椅靠背上,晕厥过去,太医院使正要救人,崇明帝摆摆手:“来人,把栎郡王送到养心殿里诊治,今夜就安置在朕这。”
廖无春一趟趟地折腾,腿都要跑断了,这会子气喘吁吁地回到奉天殿复命:“圣上,臣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崇明帝指了指放着半碗冷甜汤的条案,“无春,你去看看,这是谁的席位。”
崇明帝记得,栎郡王的孩子是踩到那张案上来着的,众人皆在太师椅上坐定,孩子调皮,站得高了格外显眼,想必是吃了那里的东西才出事了。
虽说按位次来说,那里该是唐煦遥和江翎瑜的所在,但除了他们俩,还是有皇室宗亲缺席未至,故而需得看仔细。
廖无春上前查看,见条案上的象牙牌上刻着的是“平阳郡王长子,长子夫人”,那就是唐煦遥跟江翎瑜无误,于是禀明皇帝:“回圣上的话,是柱国将军和柱国大人的。”
“岂有此理,”崇明帝怒而起身,“验毒,看看到底是谁的碗里有。”
跟随栎郡王去养心殿的只有太医院使,还有一名太医留守,听闻吩咐,忙从药箱里拿出试毒银针,分别试探两碗甜汤,银针均发黑,如实告诉崇明帝:“圣上,都有。”
崇明帝勃然大怒,要是江翎瑜刚上任时守卫不严,险些在文华殿酿成大祸也就算了,现在公然在夜宴投毒,这就是挑衅天子恩威。
“查,”崇明帝清扫余孽的心已决,“朕要知道到底是谁摸过两位爱卿的碗筷,现在就去查!”
廖无春查案前,派线人找了莫羡,把消息传出去,让他转告江翎瑜和唐煦遥。
东厂行事极快,廖无春才派遣不久,这信就传到了,莫羡进江府的主卧时,朱太医也还在,这期间江翎瑜又吐了几次,把晚上正堂夜宴时吃下去的东西都呕出来了,最后只能吐些带血的清水,才算稳住,待莫羡叩门进来,屋里酒气不散,要遵医嘱,江翎瑜腹疾犯得太厉害,还不能躺,背倚着唐煦遥的心口,如此勉强坐着,精神涣散,嗓子让这些秽物烧哑了,加上没力气,就一言不发的,阖上眼歇息,整个人无声无息,只有心口腹部随着吃力的呼吸轻轻起伏。
唐煦遥心疼美人,极力让他在怀里坐得舒服些,朱太医不许揉肚子,就搓热了手给美人捂着,轻缓地给他抚着胃。
莫羡见江翎瑜虚弱至此,惊得后退了些:“将军,这.....”
“夫人胃不好受,吐血了,躺下怕血呛嗓子,太医让我扶着夫人坐会,”唐煦遥觉得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太冗长,也叙述不清,于是长话短说,接着问,“怎么,你不与同僚过小年,还有什么事吗?”
莫羡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朱太医,脸上犯难:“将军。”
“没事,”唐煦遥制止正要起身避嫌的朱太医,“没有外人,你说吧。”
“噢,主子让我过来说一声,”莫羡如实转达,“今日小年宫宴,皇上给您和柱国大人留了席位,恰好赶上太医出来给柱国大人看病,请柬就没发来,栎郡王的幼子顽皮,偷喝了原本留给将军的那碗甜汤,毒发身亡了,皇帝大发雷霆,让我们主子去查案,命我前来知会一声,要是皇上再来过问,或是有谁提起,将军和大人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江翎瑜情绪有些激动,声息微弱沙哑:“有人,有人要害将军?”
“柱国大人,您身子要紧,莫要劳神,”莫羡记得线人提过这个细节,思索片刻,回答说,“我听线人急报,说是那位小王儿是随便端了一碗吃了,太医拿银针试毒后,探过两碗羹汤的针尖均是发黑的。”
江翎瑜身子不适,脑袋转得还是很快的,确定是仇家投毒,很有可能是前来赴宴的人投毒,并非是监制菜色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