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无春抬头张望,见唐煦遥招手了,快走了几步过去:“将军,您这就来了,我也是刚到,来的时候还看见您跟刑部的祝大人在一块说话来着。”
“我倒没看见你,”唐煦遥跟着廖无春折回去,进了王府,“里头情形如何?”
“实在凄惨,那四夫人的脸都被抓烂了。”
廖无春字眼虽咬得重,表情是很轻松的,说起尸体惨状,显得不以为意:“栎王爷死不瞑目,满身污血,衣不蔽体,四夫人就更是凄惨,不见人地方,压根没有几块好肉,都成了血葫芦了。”
“下手这么狠,”唐煦遥背着手,跟廖无春并行,讪讪地笑,“那也算是栎叔父应有的结果了,不知,你可听说过他的事么?”
“略知一二,”廖无春也笑,“曾看过一些热闹的。”
“此人暴死着实是不可怜。”
唐煦遥迈过门槛,四夫人的卧房就在左手边,还在宅子的中轴线上,人离着出事地有些距离,就都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了。
唐煦遥一闻这个味,心就不禁七上八下,在腔子里撞得很乱,不知是在沙场时看厌了血气,想过上寻常人的日子,故而格外厌烦,还是江翎瑜胃里的毛病一犯起来就咳呕鲜血,真是怕了,一嗅到这样的气息,就开始胡思乱想关于江翎瑜自幼到如今的那些病痛,折磨得自己坐卧难安。
唐煦遥心里不好受,但是终究没说,还是跟廖无春进去了,眼前景象与廖无春所说无二,栎郡王是喉颈中刀,一刀毙命,血溅三尺,细碎的肉和红沫子都在溅射在拔步床的那些雕花木围子上了,只是这一刀也太狠了点,险些将栎郡王的颈部齐根切断,他不单是不瞑目,眼睛瞪得溜圆,干涩的瞳仁满是恐惧,表情狰狞,显然临死时痛苦不堪,床褥略显凌乱,掌骨支离,紧紧攥着裤管,唐煦遥初步推断,栎郡王是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可喉管被刺破,本就是无药可医的,挣扎自然是徒劳,除了喉管的致命伤,唐煦遥简单地看了看,他身上没有的别的伤口,也算是死得痛快。
四夫人那就不行了,衣服被人撕得破破烂烂,眼珠子被挖掉了,两个黑黢黢的眼窝搭着几根枯槁了一半的血脉,身子被毁,皮开肉绽,尤其是丰腴的地方,可怖至极,软塌塌的油和碎肉都从创口里冒出来了,唐煦遥多年征战,见识过许多兵器,一眼得见这是用斧子劈砍的,丰腴之处,则是用斧子背狠砸出来的,把人身子里的肉和油都捣烂了,景象之惨烈,比何蓉灭门大案还要触目惊心。
“且慢,”唐煦遥的视线扫到还算完好的下半身,指着一团圆润的皮肉,让廖无春看,“她的肚子怎么这么大?”
廖无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先过去了,拢着指尖,往那微隆的肚皮上一按,“刺溜”一声,一块血乎乎的肉从她身下流出来,肚子一下就瘪了,两个人很以为奇,凑近了些才看出来,那肉块是一个刚成型的胎儿,有手有脚,让廖无春硬生生从四夫人的肚子里推出来了,这么着,惨不忍睹的床褥上又多了一团黏糊的肉。
廖无春赶忙将手缩回去,从怀里扽出绢子反复擦拭指头,满脸嫌恶,不满地小声念叨:“我哪知道她这是怀了孩子,早知道不摸了。”
唐煦遥站在廖无春身边,看他这模样,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索性不开口,廖无春拾掇干净了,感觉这人是看也看了,该回去了,扔了绢子,边说:“将军,皇上留下话了,您不宜久留,说两句好听的,咱走吧。”
“那这案子,”唐煦遥追问,“是不是还得柱国大人来办。”
“估计是,”廖无春想了想,“刑部那两位侍郎性子平缓,也懂事,规规矩矩的,从不僭越,就算是会做,也得先问过江大人才是,皇上是说让江大人禁足,到底这案子要怎么办,还是得看他们如何将消息透出来。”
“我从紫禁城出来,倒是忘了把这个事告诉祝大人。”
唐煦遥说:“如此,劳烦你让他们找画师来,将这尸体全貌描摹到纸上,再送来给我夫人就是。”
廖无春觉得也是个办法,就答应了:“好。”
“哦,对了,”廖无春回头看看三夫人的卧房,“要不要去问问?”
“要是能问出来,我想你们早就把案子破了,我去与不去,其实没什么意义,”唐煦遥很是通情达理的,“这案子究其根本还是我夫人受理,人家的事,我不好参与,三夫人算是外室,我最多这情分也只到去拜会郡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