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军,不是,此人武功不差,”莫羡插口,“他的飞刃相当稳妥,已与东厂十大暗卫头领齐平,我去看过屋里的灯芯子,都齐根削断,想来不是寻常人能为之,至于为什么在卧房里失手,想必是将军和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才免于灾祸。”
莫羡越说,心越虚,下属怎么犯了这样的错,险些让江翎瑜和唐煦遥送命,实在可恨,意图出去就问责。
江翎瑜没开口,静静地听,听着听着,这视线就对上了颈间挂着的锦囊上,于是推了推唐煦遥:“你可没想过,这是符纸显灵,我本乏得厉害,可在那黑影站在卧房门前,明明背对着你待得十分舒服,就是睡不着,心里直慌,总觉着外头不妥,一回头真是吓得魂都飞了,你也正好搭话,这些真的都是凑巧吗?”
唐煦遥闻言也跟着看锦囊,抬手摸了摸,一时间惊诧万分,唇启无言,心下实在觉得道门玄妙,教义之力深不可测,顺势把江翎瑜揉进怀里,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莫羡“啊”了声,觉得好笑:“一张小小的纸,能有什么用处。”
“信的人自然灵验,”江翎瑜不再如失忆时温和,对待莫羡的冒犯,很是刻薄,横起秀眉,“你不信道法,就莫要与我们这些诚心信奉的人谈及此事,心术不一还硬要插嘴,没甚礼貌。”
唐煦遥也阴沉着脸:“别惹江大人生气,他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莫羡急忙认错,央求江翎瑜,“是我不好,江大人莫动怒,养病要紧。”
江翎瑜偎在唐煦遥臂弯里,阖上眼皮,冷声赶他:“出去吧,我累得慌。”
莫羡行过礼就出去了,江翎瑜让唐煦遥裹得像个粽子,还没等说上两句话,江玉就过来了:“夫人,那卧房太寒凉了,我多铺了几层厚褥子,那床大些,我又叫人去放了三个汤婆子,里头还是凉,一时半刻散不尽,您要不要抱着手炉暖胃,我只怕您去了经不住,要腹痛的,将军这也病着呢,夫人和将军的身子骨都虚弱,要不换一间客房,有人住过,还好点,不算那么冷。”
“没事,备些热水就是,”江翎瑜知道那屋子凉,打扫倒是好说,日日有仆役清扫,东西也都是新的,症结所在就是这数九隆冬,就从来没烧过暖阁,墙壁又厚,累了不少阴寒气,一时半会是散不去的,要是说住,最少得将暖阁不停地烧三天,江翎瑜明白这事,人又洁癖,实在不愿意去这人来人往的客房,“疼就疼吧,十几年我都疼过来了,不差这一天,我睡觉不老实,手炉打翻了烫着将军怎么好。”
“夫人莫想着我,”唐煦遥习惯了,说话就将手覆在美人胸腹上,可是这回裹着厚被褥,只摸到了滑溜溜的绸缎被面,讪讪抽回手,接着说,“我也是怕你肚子疼,要不就在客房里将就几日,待暖阁烧好,咱们再搬过去,静待正月十五之后,高功们从四时观过来,做了法事,这间屋子就能继续住了。”
“我不,”江翎瑜皱着眉,耍起性子,“我不想住客房,床不舒服,硌得我腰疼。”
偌大个府邸,任是谁都宠着江翎瑜,卑躬屈膝地说好听话,尤其是唐煦遥,更是把他捧在手心里了,百依百顺,眼见他不大高兴了,急忙哄着他:“好好,今日夫人与我抱得紧些,我这身子热,捂着你就是了。”
江翎瑜闻声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
唐煦遥见时候差不多,就说要走,也是发高热不好受,头疼得怕了,将衣裳穿得极厚,横抱着裹在褥子里的美人,踏着雪去了侧面的卧房,一进去,里头倒是干爽,没有潮味,就是阴寒扑面,一下子冷到头发稍,靠着床榻近了些,才感觉到汤婆子的热乎气。
江翎瑜照例是睡里头,他体寒,自然是得挨着汤婆子才行,唐煦遥将他放到床上,就坐在床沿慢慢地解下外头的大氅和黑袍,只穿单薄寝衣,将被子掀开一角,生怕散了热气,紧着钻进去,摸索着搂住江翎瑜。
江翎瑜半阖着眼皮,像是没精打采,又像是慵懒,成心揶揄唐煦遥:“今日乐意搭理我了?”
“夫人,都是我不好,”唐煦遥低下头,眉骨轻轻摩挲江翎瑜的额角,“我再也不敢了,竟害得我夫人性命垂危,以后你怎么说我都好,我改。”
唐煦遥一想温高功彻夜抢救江翎瑜的场景,心如刀绞,连着喉咙,眉目都在痛,握着美人发凉的纤手,越说,声息轻颤起来:“都怪我,险些没了你,我想,要是你记不起事还更好些,我一定会向朝廷递交表文,让你嫁给我,削官革职,永不入朝,不再周旋诡谲的官场,再也不受伤害了,余生你都能在我怀里安度,我护你周全。”
“你想得倒是挺好的,我不在朝廷,江家算是灭了根,皇室岌岌可危,奸佞祸患猖獗,早早亡了国,我在你身边能如何安度,半生颠沛流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