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宁,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美人听着这些话,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一下子如决堤之势,洪水猛兽侵袭而来似的,填满他的心,喉间酸楚难挨,在唐煦遥怀里大哭起来,“我好想你,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自大疫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你,我活得就像行尸走肉,你怎么就把我忘了,是不是不阴差阳错地同列为官,你这辈子也不来找我,唐煦遥,你为什么把我忘了,你明明说过等长大了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是不是没遇到你就永远把我忘了,是不是?”
“对不起,”唐煦遥从来没见过江翎瑜哭得这样厉害,他怀里抱着浑身颤抖的江翎瑜,心都要疼得碎了,从前他总是觉得重逢就好,再见面就好了,认真地爱着,江翎瑜就会从那些不好的过往里走出来,可是唐煦遥忘了,伤人之事如长久六月之寒,心如死灰,京师的四季就是永远的冬天,怎么会那么容易就释怀了,唐煦遥一只手紧紧地搂着江翎瑜,另一只手则狠狠地攥了拳,极力抑制心中怒火,不停地道歉,“霖儿,我真的对不起你,都怪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对不起。
“我不要你弥补我,又回不到从前了,”美人心里的苦早就堆砌成了山,委屈极了,眼泪将唐煦遥心口的衣襟都打湿了,“每个人都要补偿我,我好着的时候谁都不爱我,现在病得快死了,都想要补给我,我不要,我不要!”
“夫人,你别生气。”
唐煦遥向来见不得美人难过,眼泪早就跟着往下掉了,又太害怕他哭坏了身子,急忙安抚着:“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夫人莫哭了,你的身子受不住。”
唐煦遥说着,觉得美人在怀里挣扎,怕他摔下去,手臂就牢牢地捆着他的腰背,不想他挣扎得愈发狠了,不知手上的哪段骨头狠狠地撞了唐煦遥的心口,旧伤难愈,用力碰着疼痛剧烈,唐煦遥没有防备,猛地向后一躲,唇间也有一声轻呼,并非唐煦遥太矫情,这实在是忍不住的,骨伤是长久的折磨,就算是铁人也不成了,如此一来,抱着美人的手臂力气也松懈许多,几乎算是松手了。
唐煦遥以为抱不住江翎瑜了,他会摔下床去,心里正害怕着,江翎瑜却一下子安静下来,满脸泪痕,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捂住心口的唐煦遥,他只怔了霎那,就凑上来帮唐煦遥揉心口,那手是冰凉的,在唐煦遥湿冷的衣襟上摩挲,动作也有些笨拙,哑声道:“对不起,我伤着你了,简宁。”
“夫人,我没事,这些皮肉伤,骨头的伤,比起夫人这些年受的苦,不值一提,”唐煦遥缓了缓,发觉心口疼得不那么厉害,就拿起被子,裹住江翎瑜的身子,再将他抱进怀里,就像抱着襁褓里的婴孩似的,“抱一会,咱们就躺下,好不好?”
美人已经不哭了,眼神发直,除了唐煦遥说话他会回应之外,几乎是一言不发,安静地任由唐煦遥摆布,抱着也好,躺着也好,不哭又不闹的,唐煦遥心下更是害怕,不管门口是谁,就说:“去叫太医来,给夫人瞧瞧病。”
“不要叫人,”沉默许久的江翎瑜忽然开口,“夫君,你陪陪我可好,我不想见到别人。”
“好好,不必叫太医了,”唐煦遥给外头回过话,还听着怀里美人声息喑哑,又说,“去兑一碗温热的蜂蜜水来,夫人嗓子也不舒服。”
唐礼应声后,门倒开了,唐煦遥心下还纳闷,兑蜂蜜水去就是了,非要进屋做什么,一回头,竟是郡王妃和郡王进来了。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唐煦遥急忙抹一抹脸上的泪痕:“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都听见了,一字不落的,”郡王妃过来,把直着眼发愣的江翎瑜从唐煦遥怀里接过来,与他一同抱着,她手指温热,帮他擦拭眼尾的泪痕,见他哭得神情恍惚,心疼坏了,忙跟着唐煦遥一起哄他,“好孩子,你受苦了,我们这些年也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你的生父生母对你不好。今日才算明白,你那时候那么小,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怎么会心口疼得频繁,时不时就心悸乏力。简宁说得对,你要是我们的孩子,全家人都会围着你团团转的,要把你娇生惯养的,连走路都懒得,还能让你出面替江家做官,是脸面重要,还是孩子重要?江怀是个窝囊人,只会一味屈从。今后,我们会时不时把你接到王府来住,或是我们过来,为着照顾你的身子,以前江府算不上你的家,现在王府,还有你的居所,都是家,有父母有爱人,我们会认真地疼爱你,好不好,霖儿?”
“好,”美人的唇动了动,“多谢母亲,父亲,多谢简宁。”
“这孩子,一口一个谢的,还是那样见外呢,没事,日后我们多陪着霖儿,适应就好了。”
郡王妃安抚过江翎瑜,柔和温婉的神情霎时间大改,脸色极其阴沉:“儿子,好好陪着霖儿,我和王爷到江府去一趟。”
“你们行吗,”唐煦遥见母亲脸色如此阴郁,心下一颤,眼前的母亲这样陌生,她待唐煦遥永远是温柔慈爱的,现在眼里似是藏着一万根针,瞪上一眼,就要将人活活地钉死,他畏惧,说话声息渐微,“父亲和母亲都是柔和之人,怎么能.......能做替霖儿出气的事呢,怕是狠话都说不出口。”
“傻孩子,”郡王妃直笑,“你前些年混不开朝廷是为何,他们是否都说你脾气太大,样子有凶,不敢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