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深最是会看李乐诗的小表情:皱着细眉,泪汪汪的下垂眼波澜不惊,刚刚被他疯狂吻过的唇果然肿了,红得很饱满,此刻被她微微咬着。
……一副不甘暴怒的样子。
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大意是讲如果一个人愿意打你骂你甚至是恨你,那么你在她心中还有点分量。
但如果无论你做什么,对方都是平静的,那么她应该很快就会把你从心里踢出去。
温亭深早就预料到李乐诗会顶不住父母的压力离开,但若今夜没有吓到她,或者是协议结婚的事情没有暴露,他们两个应该走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阻碍是姜玲玲,或者是温俊山留下的这身恶劣基因,但仔细想想,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搞砸了一切。
曾经,是他将真心包裹了层层谎言送给她。
如今谎言戳破,她没有耐心去了解哪一层谎言下包裹的是他的真心,也是他咎由自取。
温亭深渐渐暗淡了眸子,捏着他胳膊的力渐渐松弛,李乐诗抓紧时间甩开他的手,提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
房门在黑暗中嘭的一声砸上,视野中光线只剩一束,孤孤单单照亮灰暗的地板。
他犹如一条不慎搁浅在海岸上的鱼,凝望着眼前的黑暗大口呼吸,冷汗直流。
刚想去追她,就看见门口赫然多了一个诡异的人影。
失去她之后,噩梦重新袭来——“温俊山”此刻面色苍白站在卧室门口,似笑非笑地玩弄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子。
下一刻,鬼影向他猛然扑来,温亭深一下跌坐在地。
窒息感加强,皮肤急速胀满了红,脖间的青筋激烈凸起。
他张了张口,侧过眼眸,指尖努力去找翻盖住照明的手机,拨打唯一的紧急联系人电话——
……
李乐诗抹着眼泪走在葱郁的绿树之下,瘪着嘴,尽量不哭出声。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好哭的,看清楚了一个骗了她很多年的骗子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但身体的反应跟她不一致,酸涩得心脏直抽抽。
手机响了起来,她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心脏更加难受,直接挂断。
然后越想越气,走出小区的那段路几乎都是跺着脚走的。
电话没有再打来。
今晚的夜风好像比平日里更加冷冽,吹得她脸像针扎一样疼,头也疼得厉害。
路上,李乐诗给李勋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回到家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扎进被窝里睡觉。
她在床上昏睡了两天。
除了喝水和上厕所,基本都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没有生病,也没有哪里难受,就是单纯感觉浑身特别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干脆睡觉。
中途住在医院的姜玲玲给李乐诗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听她说在睡觉,不放心,特意让李勋回来一趟看看。
李勋一进门就看见摆在桌上馊掉的饭菜,叹了口气,敲了敲她卧室的门:“诗诗啊,爸爸给你买了最爱吃的鸭货,快出来吃吧。”
李乐诗其实听见了,就是不想动,将头闷在被子里。
李勋停在门口没有走,安静了几秒,声音放低:“爸爸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就要搞垮了,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折磨自己吧。”
李乐诗心里的引线突然就被这句话点燃,猛地掀开被子,大声喊了一句:“我才没有因为他!”
话说出来才知道有多心虚,连她都在反问自己,要不是在为了那个男人伤心,这两天浑浑噩噩的在做什么?
思及此,她又有点想哭了,想不通温亭深怎么能那么伤她的心……
李乐诗抓着被子小声呜咽,双眼已经哭得有点肿了。
李勋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抽泣声,心里更加难受。她的女儿一向很坚强,很少会哭的,小时候学走路摔倒了也会忍着眼泪自己爬起来,这是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这么难以恢复。
他泪点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叹了一声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呢。
李乐诗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梦里见到了温亭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