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宴抚摸浅亚麻色的头发。
这双眼睛里不该露出歉疚。
宋汝瓷不该歉疚,永远不该为了生病,因为要选择那条很可能活不久的路,而对着身边的人歉疚。
褚宴会尽力寻找和维持平衡。他无法只是为了让宋汝瓷完成“活下去”这么个无聊的目标,就拘禁住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让宋汝瓷平淡地、木然地、无所事事地活个几十年。
他不能。
“我有个好主意,你努力几年,我也买些公司,我们争取做出些突破。”
“我查资料时,看到一些推论,高维世界、系统、穿越者之类的……也许我们把意识一上传,立刻就找到了相当不错的工作。”
“也许这份工作能治你的病。”
褚宴拢着他,半开玩笑地、哄小朋友一样地晃了晃:“宋汝瓷,我不是专业人士,我想了三天,就能编到这了。”
他哄宋汝瓷:“笑一笑。”
宋汝瓷的脾气真的很好,一哄就笑了,弯起唇角,轻轻握住凌厉的手腕。
褚宴任凭他握着,抬起另一只手,抚摸泛红的眼眶。
指腹轻柔划着圈,慢慢地按揉。
“至于别的,更不用担心,我会处理。”褚宴告诉他,“穆鹤……”
本来不想提这个名字,不得不提起,是因为有些事需要交代个结果,免得宋汝瓷担心——穆鹤曾经拽着宋汝瓷去配助听器,欠了笔非法贷款。
宋汝瓷目前的听力还没差到必须随时佩戴助听器,这东西又贵重,就一直放在出租房里没舍得戴。
褚宴查到这件事,让人去解决,发现被抢了先,再查下去,这笔贷款居然意外的抢手……几个半疯不疯的人疯狂抢着解决,下手异常偏激,仿佛不计代价,放高利贷的蛇头差点被大卸八块。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褚宴俯身,看着宋汝瓷的眼睛。
褚宴问:“不记得了?”
系统也有点紧张,抓紧时间检查宋汝瓷的记忆,错愕地发现的确有了显著变化——因为生病,宋汝瓷的记忆空间非常有限,现在这里面装满了褚宴。
很多东西自然就没地方了。
宋汝瓷被褚宴裹好外套。
医生被请来别墅,简单做了检查。
经过异常详细的询问,医生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应该是负责远期记忆的神经功能受损了。”
“近期记忆不受影响。”
“重复实践的信息,经常使用的知识技能,都没问题,不影响工作生活。”
医生很擅长安慰人:“如果过去的事没什么重要的,那就不用特地处理,忘了就忘了,不停制造新的记忆就没问题。”
“问题不大。”
宋汝瓷只是忘掉了见到褚宴之前发生的事。
因为讨论了专业问题、弹了吉他,所以学会的知识和技能没忘掉,都记得十分清晰,宋汝瓷甚至还能说发音很标准的意大利语。
但关心则乱、过分担忧的褚先生和医生的国语交流就未免有点太顺畅了。
褚宴:“……”
系统:「……」
就说双语家庭是很容易乱套的!!!
“是这样的。”宋汝瓷这个当事人反倒最镇静,坐在阳光很好的起居室里,按照医生的吩咐,认真详尽地向褚宴描述自己还记得的部分。
“我做了翻译,遇到了很好的雇主,我们现在住在一起,睡了很好的一觉。”
宋汝瓷还学会了开玩笑:“他一夜间熟练掌握了中国话。”
系统觉得这样下去宋汝瓷恐怕会挨亲。
被拆穿的反派大boss的确没放过他,褚宴顿了顿,忽然覆身盖住宋汝瓷,双手撑在清瘦人影的身体两侧,垂着视线深深凝注,大概这是个很有压迫性的姿势。
但浅色眼睛里有柔和明净的暖意,水色一闪而过。
宋汝瓷的确记得很多事:“我很喜欢他。”
……褚宴没法不亲这样的宋汝瓷。
他发现宋汝瓷的确忘了所有过去的事,不再发抖,不再痛苦,自由平和。他把揉皱的报告塞进口袋,不管、不思考这意味着病情恶化到了什么程度。
宋汝瓷心无旁骛地望着他,浅色眼瞳柔软明净清澈见底,微微弯着,好看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