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井周围没有杂草,石块干净,连青苔也并未生长,是因为日日有人抚摸、擦拭。
睡不着的司星郎总会在那井坎处坐上半宿。
起初还记得坐着要看什么、画什么,后来不记得了,偶尔困倦无知无觉卧睡到天亮,心头茫然,胸口空荡。
无声无息、几乎已化作苍白玉像的人,睫毛下毫无预兆溢出泪。
褚宴收紧手臂。
他无法再等,抱着宋汝瓷,三两步进了浴房,热腾腾蒸汽笼罩玉色肌肤,褚宴低头咬开他的衣带,咬破舌尖。
血滴进心口裂痕,一滴,两滴,三滴。
那一小片皮肤恢复柔软温暖。
这种温暖悄然蔓延。
恢复了柔软的苍白躯壳也与另一道影子交叠,被抚摸、亲吻、捧进怀抱里。
褚宴坐进温泉里,调整姿势,轻柔剥下宋汝瓷的衣物,握住随池水飘起的绵软手臂,十指交握。
宋汝瓷不再抗拒,不再冷若冰霜。
完全放松的身体彻底耗尽最后一丝心力,被他环在胸口,静静垂着头颈,修长白皙的双腿微微分开,弯折半跪在水中。
褚宴怕他体弱不舒服,想去取些丹药备着,动了下手臂,却怔住。
他的手与宋汝瓷的手交握着。
宋汝瓷的手指,恢复了柔软,却依旧弯曲,没有改变姿势。
宋汝瓷握着他的手。
不松开。
……有什么轰鸣远胜山崩,沉默着的凶星握紧那只手,收拢手臂,闭紧眼睛,被天火灼出的瘢痕仿佛再度开始灼烧。
褚宴吻他,手臂无法控制地收紧,清瘦单薄的胸腔无意识溢出轻哼,温热掌心贴着雪白脊背,抹去衣衫,拢过柔软,从腿根一直拢到膝弯。
宋汝瓷在这样的接触里醒过来,呼吸轻滞,无意识攥紧褚宴的衣袖。
紧抱着他的身影定住,气息粗重灼烫。
宋汝瓷缓缓眨眼,视线恢复清晰,抚摸那些天火留下的瘢痕,指尖碰过的地方,凶戾异常的凶星也仿佛轻悸。
褚宴想挡住他的眼睛,想缓一缓,让他放松,让他适应。
那双柔软美丽的眼睛却猝然落下泪。
褚宴的心脏被攥住了。
“哭什么。”他有些急,嗓子喑哑,去吻滚落的眼泪,“不哭,等几天,过几天就没了,还好看的。”
这些瘢痕不难消去,只是需要修炼、需要重新整塑容貌,要不是那澜沧江龙王父子折腾的这一出,也不至于这么仓促。
褚宴抱着他抚摸,柔声到极点地哄他:“不哭,缓口气,别伤了身子……”
宋汝瓷咬住他的肩膀。
褚宴一顿,掌心覆着清瘦腰窝,他慢慢静下来,试着用脸颊轻轻贴宋汝瓷的发顶,柔软手臂也抱住了他的脖颈。
褚宴试着用更温柔的动作哄司星郎高兴。
水面不停散开涟漪,光亮涌动,晃得眼前一片白亮。
宋汝瓷不让他走,又不懂得他在做什么,视线有些模糊,呼吸急促,身体一阵阵打颤:“阁下……”
咬痕还陷在皮肉里,声音不清楚,微微的震动透皮透骨。
心跳砸在肋骨。
嗵,嗵。
褚宴抚着他的背,将他填在怀中心口,暂时停下动作,柔和地扯了扯嘴角,轻轻亲那些潮湿的额发:“阁下?”
宋汝瓷被他在脊后缓缓打圈,喉咙溢出陌生的细碎响动,本以为早忘了的、手稿里的内容毫无预兆跳入脑海,蜷起的膝头压在褚宴腿上,脚踝被那只手护住。
宋汝瓷不肯闭眼,还看着他,看着他。
睫毛颤动,眼尾泛着绯红,那一颗朱砂痣重新变得鲜艳,翕动的浓深眼睫像是要挣脱飞走的灵雀翅羽。
褚宴哄他:“不上天了,好不好?我就在这,不是梦。”
宋汝瓷依旧望着他。
褚宴知道这双眼眸里在努力想起什么,没关系,忘了也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提醒一下就好了:“褚宴。”
宋汝瓷轻声地、很谨慎地跟他学:“褚宴。”
不对。
舌头不熟悉,齿间不熟悉。
秀气的眉心刚蹙起,褚宴就想起纠正,重新告诉他:“靖之,你叫我靖之。”
这个世界观里,叫大名通常没什么好事,亲昵熟稔的人都是称呼字的。
宋汝瓷慢慢念了两次,露出一点笑容,很柔软干净,褚宴看着这一点清秀眉眼间的弧度,心头酸涩,收拢手臂,低头轻轻亲那颗朱砂痣,亲苍白的眉心。
他们其实已经完全契合在一起,紧密相连,亲密无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