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尽可能地屏息减少自己发出的声响。
可是许师宪只是喘气,好像说不出半个字一样。
一旁的清虚真人此时却又面露不忍道:“小道友,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玉显本非肉体凡胎,一切都只是声色空,太阳升起之时就会消散,归于平静……娑婆诃。”
吴桥本来应该生气的,可是这时候他的所有神智都已经宕机,除了眼前的许师宪,他听不见任何话,看不见任何相。
他用力地握着许师宪的手,口中混沌地念着什么,却连半点的回应都没有得到。
“不要,不要啊……”
吴桥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砸下来时,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去。
不对,不对啊,为什么?许师宪不是鬼吗?鬼为什么会失温?鬼为什么会一点点变得冰冷僵硬……
“许哥,我想到办法了,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吴桥几乎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他顾不上自己的眼泪,平日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那句“眼泪不好掉到先人身上,先人会舍不得离开的”,可是轮到他自己时,却也只能伸手胡乱地把滴落在许师宪脸上的泪珠抹开。
他抱着许师宪,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下他那样。
只是金刚杵太短,不像长而利的法剑,穿过许师宪的身体就停住,根本杀不了两条命。
“……一会儿见。”
是许师宪在说话?
吴桥猛地止住泣睁开眼睛,又凑到许师宪的唇边问:“你说什么?许哥,你说什么?”
“最后一次,”许师宪笑着,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吻我一下,天天,亲吻我……”
他呕出一口血来,鲜红的液体溅到了吴桥的身上,而许师宪脸上的笑意却半点都没有被遮掩。
“最后一次,就当作是超度我吧。”
第64章 六爻指路
天太冷了,就连日出都被蒙上了一层冒着寒气,灰蓝色的影子。
暗红色的裂隙中,太阳的光洒下来,像结痂的创口被重新撕开,没有半点暖意。
“先生,”卓云流把跪倒在地上的吴桥拉起来,“人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
吴桥先是茫然,随后很快愤怒地大吼:“怎么可能?他不是仙人吗?他不是鬼吗?他为什么会死?我问你为什么?!”
“佛杀。”
卓云流抬起头,接近卯时,天边的红日渐渐顶了上来,就算有人再不情愿,新的一天也如约照常而至。
许师宪自裁留下的一地狼藉随着太阳光的影子像灰尘或蜉蝣一样消散开去,直到光从灵堂的窗口打进来,吴桥仿佛陡然从一阵混沌中睁开眼,怀中空无一物,没有冷下去的尸体,没有血,没有吻别。
没有吻别。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卓云流说,“清虚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肯定……”
没等他说完,就被吴桥躁怒的声音打断:“什么时间?什么怎么办?现在许师宪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做得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吴桥几乎失态地怒吼:“卓云流,我根本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从头到尾,我对这片土地上百姓的死活都没有兴趣,我想要的只有让许师宪活下去!现在他死了,你还要我做什么?救苦救难?别开玩笑了!谁成仙谁成佛,和我有鸡毛关系?这是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活佛道长挣来抢去的因果,我生我死,我都根本不关心!”
“你清醒一点!”
卓云流也吼道,不过他那个没胆子甩吴桥一巴掌:“还没有到一切完蛋的时候!”
“还有什么没完蛋?你告诉我,还剩下什么没有完蛋?”
然后卓道长突然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腊月初八,佛祖诞辰,不是还没到吗?”
腊月初八,对……对。
吴桥突然冷静下来。
虽然许师宪自裁,但佛杀还没有完成,要等到腊月初八佛祖诞辰,不动明王托乘白象降生,一切的预言才算是首尾相交。
吴桥飞快地想着,没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们要抢回来,把许师宪的命,抢回来。
“还有什么是你没说的,”吴桥问,“卓云流,快一点,不要卖关子,不要和我讲什么危险什么可能性,直接说,你还有什么方法。”
可卓云流却说:“这个该你告诉我,先生。”
他?吴桥又陷入一阵沉思,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吗?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