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见过曹掌印。”江望榆作揖,“下官随吴监正进宫面圣。”
顾及在场还有其他官员,曹平不能直接避开,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吴监正,面上仍挂着和善的笑容。
“去年十一月,你去观星台值守,我凑巧碰到了,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曹掌印记性真好。”吴监正客套道,“她在衙门负责整理天象记录,圣上传召臣解读天象,臣便想着带她一起进宫。”
“是吗?”曹平微微笑道,“可我怎么记得陛下只传召你一人,没说叫你带其他天文生。”
吴监正神色一僵,“老臣年迈,有年轻的天文生一同面圣,更不容易出错。”
曹平着急回殿禀告天子,只看了吴监正一眼,没再多说。
待曹平走后,江望榆不动声色地扭动脚踝,以免站僵了动作不便,直接来个御前失仪。
没等她调好姿态,曹平又走了出来,语气平平:“陛下说只召见你一人,自然只由你一人面圣。”
吴监正抬袖擦擦额头,答了声好,独自进殿。
江望榆被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能保持原本的姿势不动。
“江灵台,陛下说既未传召,你现在就可以出宫了,不必再等吴监正。”曹平放缓语气,叫来一名心腹内侍,“你初次进宫,怕你不识路,由他为你带路。”
那名内侍穿着一身绿色圆领内侍袍,圆脸,挂着与曹平相似的和善笑容,机灵行礼。
江望榆本就不想面圣,心里憋了一堆疑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再对曹平一揖,跟在圆脸内侍身后,快步往宫门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发现对方放慢脚步,落后她两步。
“江灵台毕竟在衙门当差,小的是宫里的内侍,不宜走的比您快。”
扯到前朝官员与后宫内侍的关系,江望榆不多问,保持沉默,循着来路往回走。
走出离宫的宫门,她顿时长舒一口气,轻松笑意浮现在眉间,朝圆脸内侍道谢:“有劳,我已经出宫了,还请回去吧。”
“哪里,江灵台客气了。”内侍的视线停在她的身后,忽然弯腰行礼,“奴见过阁老,见过郑少卿。”
江望榆顺着内侍的声音往后看。
一顶青帷布的轿子前,站着一位五旬老人,一身绯色官袍,方脸板正,不苟言笑,身边还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同样是方形脸,样貌与老人有几分相似。
她一愣,学着内侍行礼:“见过阁老,见过郑少卿。”
郑仁远略略点头,犹豫一下,问:“你是钦天监的人吗?”
“是,下官是天文生。”
郑仁远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与长子一起进宫。
目送两人走进宫门,江望榆心里有所猜测,仍谨慎求证:“刚才那两位大人是谁?”
“年长的便是内阁首辅郑阁老,年纪轻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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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郑阁老的长子,现在任大理寺少卿。”
果然是内阁首辅。
为免以后出现认不出首辅的尴尬场景,江望榆看着走远的两人,认认真真地记住内阁首辅的样貌、身形,甚至连声音也记在心里。
确保自己隔了一两丈的距离都能认出首辅后,她才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已经进宫的郑家父子两人,也暗中收回打量她的目光。
“父亲,您在看什么?”郑少卿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那个天文生有问题?”
郑仁远摇头,“你认得那个圆脸内侍吗?我曾经在曹掌印的身边见过他。”
“您的意思是……”郑少卿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陛下很看重那位江姑娘?”
“君心难测,你可知道,自从她九月被免官后,钦天监的灵台郎至今空缺一人。”
郑仁远遥遥眺看越来越近的乾清宫。
“你要牢记于心,万万不可掺和那位江姑娘的事情。”
*
满头雾水地跟随顶头上司进宫,连天子的面都没见到,又满头雾水地出宫。
江望榆跟江朔华分析一阵,没能得出答案,恰好开始放上元节的假,她立刻跑去大理寺附近的宅子,讲述一遍自己奇怪的经历。
“所以是为什么呢?”
“不用想太多。”贺枢宽慰道,“吴监正或许是想借机试探圣上,何时才提拔一名新的灵台郎,与你无关。”
昨天若非曹平及时禀告,他差点就直接传召她进殿了。
贺枢从未想过一直瞒着她,但绝对不是昨天那样的场景,他是君,她是臣,以君臣身份相见,更遑论殿内殿外还有那么多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