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觑着皇帝脸色,小心翼翼道:“当时娘娘神情就不怎么好了,连饭都没有用多少。”
姬珩坐在阴影里,沉默半晌,最后挥了下手。
“朕知道了,你下去罢。”
小顺子轻手轻脚地下去了,他又独自坐了一顿饭工夫,这才起身进了寝殿。
床前琉璃灯亮着,照亮床上侧躺着的人,脸冲着床帐,只留给人一头拖散于枕畔的青丝。
姬珩在床沿坐下,先是摸了摸那顺滑的秀发,这才滑到小巧肩头。
闭着眼的人显然是在装睡,身体僵硬得像石头,他用了些劲,将人强行翻过来,果然借着灯光,看见满脸的泪痕。
他叹了口气:“枕头都要哭湿了,朕摸摸,看是不是湿的。”
大手摸来摸去,婉瑛终于被他烦得睁开眼,含着泪光瞪他。
姬珩却莞尔一笑,伸指替她擦了擦眼泪,不再逗她,语气认真地问道:“将你娘册封为诰命夫人怎么样?”
“我娘是妾。”
“朕知道。”
他知道?他是几时知道的?
当年为了让她顺利嫁入靖国公府,慕家对外的说法是她是嫡女,连和萧绍荣拜堂成亲时,高堂上坐着的都是父亲和嫡母,而姨娘只能混在看热闹的下人堆里,目送女儿出嫁。
后来到了玉京,才知京中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凡开口必提家世,哪怕是一个知县的嫡女,也依然是被人瞧不起的。
纵然是如此,婉琉也几次三番用此事威胁她,动辄便说要将她的庶女身份宣扬出去,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婉瑛曾经过得多么艰辛,一句“我娘是妾”,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说出口的呢,可他只是简单一句“朕知道”。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她惶恐地问:“可以么?”
“怎么不可以?”
婉瑛泪眼朦胧。
她想起中午一家人用膳时,姨娘只能站在后头侍候,婉瑛自己是吃过这种苦的。
从前在靖国公府时,尤夫人给她立规矩,婆母用饭,媳妇饿着肚子从旁伺候,这种活儿不仅要考验体力,还考验眼力,对方想吃什么菜,想喝什么汤,什么时候要停筷了,什么时候要喝茶漱口了,都要一清二楚,眼睛片刻工夫都眨不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