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英才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揣摩有钱人的想法,切换了app,开始在各大平台发帖,着眼于找到新的家教工作。
李梅躺在病床上,看着李英才,忽然开口:“哥,我想回家。”
“等刀口长好就回了。”李英才马上将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妹妹的身上,安抚道,“乖,再待一个周就行了。”
“可我不想待了,又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在家也是躺着,在这儿也是躺着,还是回家自在。”
“在医院有医生和护士盯着,有什么事都稳妥。”
“我都不难受了,能有什么事?”
“别任性。——吃水果吗?”李英才伸手拿了个橘子。
李梅没应话。
过了一会儿,她闷闷地开口:“哥,你是不是没有工作了。”
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愁容了,但还是被妹妹看出了端倪。
“瞎猜什么。”李英才帮她拉了拉被子,“不是都说了吗?我不放心,请假来照顾你。照顾亲属算健康陪护假,带薪的,不扣钱。”
“……你骗人。”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梅又不说话了。
她再敏锐,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不知道实习生哪里会有什么健康陪护假,是以一时也抓不出什么漏洞,只能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反复摇摆,最后吐出一句:“反正我觉得你骗人了……”
“一天到晚,不好好养病,尽胡思乱想。”李英才轻斥了她一句,喂她了一瓣橘子。
李英才的家教工作也寻找得不太顺利。
他在各大平台都发了帖子。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把他的履历摆出来,自会有很多人联系他,其中不乏出手阔绰的有钱人。可这一次,很奇怪的是,联系他的人最多也只是城市中产,再也没有冉宜人那样的家境了。
一线城市中产当然也开得出三百的时薪,却不可能像冉家那样每日两小时,每月不间断。如果想达到当时之前的收入,就只能同时服务很多学生。这样他需要备课多份,再加上路上的通勤,精力消耗是成倍增加的。
他倒是飞快地接受了现实,挑选了三家给的最多的,三家凑在一起,勉强补到了当初冉家每月的总额。
与客户做好了沟通,明确好辅导与支付时间,算好后续入账足够覆盖妹妹的下一笔药费,李英才内心总算安定下来来,放下了手机,起身照顾妹妹。
再打开手机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李英才看着屏幕,愣了一下。
几个钟头的工夫,通知栏忽然挤满了消息。最顶上的一条来自于他三个客户之中的一个妈妈,有个正在上高二的女儿。
“我家不用你了。”她退了单,语气硬邦邦的,像是谁得罪了她。
李英才觉得奇怪,点进消息,客气地询问原因,就见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他退出聊天框,很快就得知了这个他没能询问到的原因。
在他发布的家教帖的评论区里,热评第一条是这样写的:“别约这个人!他骚扰人家孩子!”还附了几张聊天记录图。
李英才哪受过这样的污蔑,皱着眉点开那人带的图,然后顿住了。
他还以为是谁弄错了什么,截了与他毫不相关的图指到他身上,没想到截图里确实清晰地写着他的账号,甚至还有从监控视频中截图出来的他的照片。而发消息的人正是冉母。
这份聊天记录里套了其他的聊天记录,大约就是一个“被骚扰的学生”在聊天记录中控诉他的“无耻行径”。冉母把这份控诉他的聊天记录,连带着他的社交平台账号和照片都发到了同阶层的妈妈群里,群内指责声一片。
“这可是大佬娃的家长群。”热评在底下补充道,“他在人家那儿名声臭了,就来找我们普通人来了。”
李英才看着手机,不自觉已心跳如擂鼓。
他出身不好,又因为李槐在学校里丢尽了脸面,就总能遇到喜欢踩他一脚的人,他以为他已经足够懂得如何应付他人的恶意了。明里的他就冷静回击,暗里的他就不予理睬,若是冉宜人这种既露骨侮辱又叫他因薪水而无法正面回击的,他就默默地忍下来,咽下去。被她骂上几句,又少不了一块肉。
他以为他是能够忍受他人的恶意的。
可那是他们骂他穷,嘲笑他的家庭的时候,不是他们把这么肮脏的罪名扣到他身上的时候。
何况明昭知道他的社交账号。
他飞快地删掉了所有的帖子,回过神来,手指都在颤抖。
“哥,你怎么了?”李梅觉得不对劲。
“没……”李英才清了清嗓子,叫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沙哑,“没事。你躺着,我出去一趟。”
他快步离开病房,站在门外,靠墙闭眼,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平静了下来。
他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捋了捋思路。
既然是冉母说的,多半是冉宜人惹来的麻烦。
他决定报警。
证据已经被他冲动之下删除了,好在社交平台还有回收站功能,是个会员专属功能。
他难得大方地充了会员,开了回收站,然后确认了一下王明昭的登录状态。见她不在线,他把里头的帖子恢复,又秒速切换到了“仅个人可见”,然后再次看了一下王明昭的在线状态。
头像右下角的小绿点一直都是灰色的,想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上线。
李英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明昭大约是不会误解他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让这样的污蔑传到她的耳朵里去。
他固定好证据,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