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很复杂,错愕、不解......这些情绪之下,他眼神却很亮,不知是不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越界吓到。
quot我......quot
沈棣棠想说算了,却被愉琛打断:quot从今天开始吗?quot
quot哈?quot
quot可以。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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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琛静静地靠在百叶窗旁,望着床尾的帐篷,陷入沉思。
沈棣棠大概是累狠了,他刚搭好帐篷,她便一头扎进去,眼睛困得几乎睁不开。他压根没机会跟她说帐篷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只得好脾气地将床上全新的枕头被子递进帐篷里。
没一会儿,帐篷里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在她的坚持下,帐篷旁边摆着个小夜灯,角度被他特意调整过,确保帐篷外不会出现剪影。
尽管他努力克制,脑子里还是出现无数杂乱的、不适宜的念头,他自知不该再想,不停地默背知识点。
没什么用。
无数个念头,用一句话就可以完美总结归纳:她好像.....不该这么信任他。
杂念侵袭下,他毫无睡意,就这么靠在床边,热切又克制地盯着呼吸声的源头。
她为什么忽然提出要住在这里?
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只是舍不得旁边的壁画和别墅,想要靠近一点吗?
愉琛没有追问,但心里还是有很多怀疑。
不论原因是什么,他那点隐约卑劣的愿望竟然就这么奇妙地实现,他一时难以相信。
他其实很少有什么愿望。
不仅如此,他往往能够一眼察觉别人的愿望,这是他不为人知的技能。
很小的时候,在技能变成诅咒之前,他乐此不疲地观察路人。
他常常跑到混乱的街道上,看恋人刻意大声聊天,眉眼神情多少带点炫耀相爱的意味;看小学生做出举手的姿势嚷嚷着要“告老师”,却满脸写着“你们带我一个”;看耄耋之年的婆婆,嘴巴慈祥地笑,浑浊的眼里却掺杂无措与不安。
他总能一眼看穿他人的愿望。
比如,愉杰临要成绩优异的儿子,愉琅要同仇敌忾的盟友,安玉兰要好相处的继子。至于白芦,她要......曾经要绝对自由。
明白他人的困境,共情他人的痛苦,这份敏锐像是某种“信息过载”的诅咒,将他困在名为“无我”的地狱里。
佛教的无我,讲抛弃错觉与执着,而他的地狱,唯余错觉与执着。
他是个即将枯竭的许愿池,接纳四面八方丢来的硬币,硬币砸在池底,水面映出他人的倒影。或许是未塑形的泥像,在无数双手的揉搓下,被塑造成他人的期待。
他偶尔会觉得,每个人没意思透了,每件事也都没意思透了,像那种能看清内脏的小鱼,根本没有剖开心腹研究的必要。
但更长的时间里,他像答卷那样填补空缺,满足周围人的所求,像交卷那样过“应试”的生活。
直到,他遇到沈棣棠。
他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愿望。
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无趣的世界里,竟然有那样生动的一个人。
她生来就该是艺术家,在这缺红少绿的枯燥世界,肆意挥洒她独有的乖张色彩。
他一边希望她自由地飞远,一边恨不得将房间内的门窗都封死,让此刻永恒,让她,哪也去不了。
愉琛被这种可怕的念头吓住,不敢再想。
沈棣棠睡得更沉了,呼吸声越来越缓,在静谧的夜里几乎听不清。
可存在感一点都没有减少。
quot......我收留你。quot愉琛望着床尾的帐篷,无声说,quot你也收留我吧。quot
别离开我。
永远。
第24章 齐宣王
沈棣棠无比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她当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觉得就是晚上睡一觉的事情。愉琛说没人会进他房间,她住两个多月不成问题。真的住了两天她才发现,尽管愉琛已经尽可能地保持距离,但住在他家里,
———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其中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她根本没办法晾贴身衣物。
她洗澡的时候,愉琛会站在阳台等,她能趁此机会把贴身衣物洗好。湿答答的衣物无处晾晒,她只得用吹风机吹干。
内衣、内裤再加上头发,她能在厕所活活吹上一个半小时。
愉琛没表现出来什么,但沈棣棠确信,他必然觉得她本体是个长毛古代牧羊犬,有字典那么厚的毛发要吹。
她在国际部有很多朋友,但沈勇破产后,那些同学都避之不及,生怕跟她扯上半点关系,偶尔碰面都会躲着她,绝无可能收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