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是美梦。
......
“他醒了,醒了!”
郑云急切地呼喊。
他身上的皮肤被翻动查看,凉凉的液体顺着手臂的血管流入身体,周遭是熟悉的酒精与消毒液混杂的味道。
郑云似乎在和别人说着什么,但他的耳朵像是被保鲜膜层层叠叠地包裹,听不清楚。
他睁开眼睛,几秒钟后,周遭才慢慢亮起,
——果然,又在医院。
他胸口的钝痛像是被人攫住心脏,他被这种跳动着的痛苦钉死在原地,不受控地剧烈喘息。
许久才平息。
等他捱过这一轮熟悉又陌生的痛楚,郑云才心有余悸地靠近他。
“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从模糊断续到清晰连贯,“说过多少次,停药期间出门要跟我说......我到现在都觉得后怕,你......发烧到四十度,再晚点人都烧傻了,说了多少次不舒服立马告诉我,不要自己到处乱跑!”
“我......”愉琛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慢吞吞地说,“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躯体化反应,导致低热,没想到是真发烧。”
“你流感了!”郑云气得不行,“大半夜跑到郊区干什么?”
愉琛神色一凛,总算清醒过来,急促地问:“谁送我来的?”
“救护车啊,还能是谁。亏我大半夜猛踩油门往郊区医院赶,吓都被你吓死。”
“不对!”他急切地握住郑云的手臂,“谁帮我叫了救护车?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哦,你是问这个。”郑云说,“你朋友送你来的,是个姑娘。”
愉琛眼睛霎时间亮起。
不是梦,更不是幻觉。
发烧晕过去之前,他跟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坐在二仙的车上,将远光灯打在不远处戴着耳机,爬上爬下画彩绘的少女身上。
他藏在明亮光带背后的阴影里,悄悄照着她的夜晚。光带在她和他之间划出一条短暂又漫长的路,——永远不会被踏上的路。
可是,昨晚意识模糊间,他看到了沈棣棠凑近的、担忧的脸。
难道......
郑云继续说:“姓陈,她用你手机给我打了电话。”
是陈尔欣。
愉琛眼中的光缓缓熄灭。
原来真的是梦啊。
梦中片段的素材太过真实,大概来自于白天她喂他柠檬味糖果时的场景,大脑擅自将其加工成止痛药,在这个痛苦过载的夜晚予他一晚美梦。
他撑着坐起来,疲惫地闭了闭眼。
“重新开始吃药吧。”郑云不安地说,“不然我实在不放心。为这么个小破话剧停药不值当,你又不肯让我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你再出什么事......”
“不用。”愉琛态度坚决地拒绝,又和煦地笑笑,“你放心吧,我最近没什么戒断反应。我真以为是普通低烧,所以才没联系你。”
郑云原本很不放心,听他解释也稍微松口气,继续劝:“或者别全停,药量减半吧?”
“哪怕只吃一半也会麻木得跟个机器人似的,影响排练状态。”愉琛语气放软,商量道,“放心吧云姐,我要是感觉不对肯定早就找你了。你最近不是要盯新人?快去忙吧。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儿能真给你惹麻烦。”
她被他三言两语唬得放下心来,叮嘱几句才走出病房。
等郑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愉琛才重新半死不活地靠在床头。他打开手机微信,翻到赛博道长陈尔欣,看到她的连环消息。
【大哥,我答应你替小工去照看她,是让你去保证她的安全,不是让你带病碰瓷她。】
【花宝有我呢,您先把自己顾好,再管别的成吗?】
【医药费打给我。】
接下来是密密麻麻的截图,每张都是支付记录。
愉琛指尖麻木颤抖,干脆一个电话打过去,被陈尔欣挂断。
他只好迟钝地敲字:【昨晚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
对面回得很快:【你希望是谁?】
他停顿许久,把医药费转过去,补了句:
【商量个事。】
第二句还没打完,陈尔欣的消息就发过来:【别跟花宝说你抑郁症是吧?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