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蓝嫁衣首演大获成功,演出排期加了场次,平均每星期排六场,愉琛和林蔚差不多均分。
这就意味着他基本隔天就有演出,需要“绝食”一整天。停药之后,吃饭睡觉不会形成习惯,但绝食失眠等坏习惯倒有了惯性。
借着演出的由头,他一连几天都没去拿盒饭,只有眼前出现黑斑的时候,会从口袋里翻出柠檬味的糖果吃掉。
他每天都以一种最低能耗的方式生存,除了每天早上——
“起来起来起来——!”沈棣棠手臂穿到肥狗腋下,逼迫它站在跑步机上,“肚子!你肚子都快卷进跑步机里了!起来!!!狗咪咪会磨掉吧!!起来啊!!!”
愉琛抱着双臂,靠在门口看热闹,没忍住笑起来。
沈棣棠后脑勺长了眼睛:“要么憋住,要么帮忙。”
他慢悠悠地走进来,接过琛琛的牵引绳,随手提了提。
?肥狗站起来了?
神奇的是,浑身懒肉不肯配合的肥狗仿佛中了魔法,在他接过牵引绳的瞬间站直身体,在跑步机上走起来。
沈棣棠抹掉额头的薄汗,眼睁睁地看着肥狗乖巧开跑,时不时费力地仰起头,用肥嘟嘟的舌头舔舔愉琛的手。
……
肥狗天天惹她生气,倒是对愉琛言听计从。
她早就发现,肥狗挺有当治疗犬的天分。之前好几次都是肥狗发现愉琛发病,急吼吼地去拱他的手。
愉琛也发现了:“你家......肥狗,挺有当治疗犬的天分啊。”
——没错,在剧组里琛琛学名叫肥狗。那群磕生磕死的人要是知道她给狗起名叫琛琛,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难以置信。”她摸摸肥狗湿答答的下巴,“能吃能拉能惹人生气的肥狗,竟然有这种技能。”
沈棣棠将配速调快点,肥狗粗壮的腿努力加速,竟然也跟得上。
愉琛忽然有些眼花,他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体力不支地用跑步机撑住身子。
肥狗第一时间意识到,边跑边担忧地扬起上半身,哼哼唧唧地用鼻尖找愉琛的脸。
“没事。”他伸手戳戳肥狗的鼻尖,“低血糖,没事。”
沈棣棠从包里掏啊掏,掏出个剥了壳的水煮蛋,递到他面前。
蛋清缺了一块,大约是没剥好。
愉琛没接。
吃饭是件挺麻烦的事。
要张开嘴巴,要咬食物,要咀嚼,要吞咽,要感受食物从食道落进胃里,带来一阵胃痛。
“我早上专门煮的。”她一边说,一边嫌弃地看看寡淡的水煮蛋。
语气神态一如在辽城那个偏远的郊区,她咬着油汪汪的油条,将水煮蛋递过来:“我昨天拜托奶奶帮忙煮的!”
鬼使神差地,愉琛接过来,咬了一口。
没什么味道,但水煮蛋本来就没什么味道。
一口接一口,他缓慢地吃完,寻求奖励似的看着她,笑着问:“专门给我煮的?”
又欠揍地补充:“剥得不太好,蛋清少一块。”
看着他吃完,沈棣棠邪恶地一弯嘴角:“想多了。给它煮的。”接着抬手指指他手里的空保鲜袋,“那是肥狗剩下的。”
愉琛笑容消失。
“放心,掰的,它嘴滂臭。”
愉琛笑不出来。
肥狗扬起身子,仿佛为了证明她的话,凑过去在愉琛脸上舔舔,又扭过来在她脸上舔舔,摇头娃娃似的来回忙碌。
来上班的多多路过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抿着嘴睁大眼睛,歪头看。
哦~~~好个一家三口。
谁说不好磕??这可太好磕了!!
第58章 两讫
那之后一连半个月,在沈棣棠的坚持下,愉琛每天早上跟肥狗分享同个水煮蛋,体重下降的速度总算变慢些。
抑郁症不像饥饿那么好对付,他时不时仍会出现脑雾和恐慌的症状。
每到这时,肥狗都会找到躲起来的他,趴在他身边陪他,将暖烘烘的头拱进他怀里。
然后——在五分钟内睡得呼噜震天,口水淌满他的裤子。
沈棣棠开始还会帮忙把沉重漏水的狗头搬走,后来次数多了她也懒得搬,任由肥狗家政给他“洗”裤子。
感谢世界上最蓬松软趴的狗医生,他演出期间很顺利。
起初,愉琛卑鄙地庆幸他的病情,沈棣棠每天早上第一件事都是来找他。可随着时间流逝,这点庆幸就变了味道。
沈棣棠脸臭脾气差,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包容最心软的人。换言之,换成任何一个人,她也许都会做到这样。
换成别人,没准还能吃到完整的水煮蛋。
这么想着,那点愉悦的泡泡全都破灭,留下黏糊糊的感受。
这种自己跟自己较劲的猜想越发沉重,压得他难受。
最后一天演出愉琛演晚场,联排当天他照例早早到排练厅,靠在门口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啪!嗒!啪!嗒!啪!嗒!
由远及近传来“稳重”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歪头盯他的肥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