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她轻声问:“报酬多吗?干这个。”
“不多。”不烟熏姑娘素白的脸,看起来跟化妆时天差地别,有种卸下武装的感觉,“但够养活我自己,也......”
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有种维护正义的感觉,过这村哪还有这店。”
哪怕正义一方也怕你、躲着你吗?
沈棣棠问不出这么残忍的问题,只好沉默。
烟熏姑娘仿佛看穿她:“说难听点,不干这个,我还能干什么?”
千言万语卡进喉咙,她哑了许久,才问:“你叫什么?”
“叫我小吉就成,我大名难听死了。”烟熏姑娘笑嘻嘻。
沈棣棠也笑了,指指地上横幅写着的大名:“我叫这个。”
小吉点头:“知道,那天在你学校门口喊半天了,嗓子疼。”
她继续说:“加个微信吧?下次再碰上我这样的人,你就找我,我罩着你!”
沈棣棠哑口无言。
有点想穿越回过去给说话带刺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她手机没电,只好将自己的电话录进小吉手机里。没开机,自然也就没看到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
都来自愉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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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巡演谢幕后,观众早已离场,但整个剧场依然像沸腾的水,喧哗热烈。
“好啦好啦!”多多嚷不过,干脆扯下林蔚的胸麦,“庆功宴地址我发群里了,大家自行组队出发哈!”
王导拖着把老骨头,笨拙地一蹦三尺高:“今晚不抠戏,不忌口,都撒开了玩!”
剧场一片鬼哭狼嚎:
“嗷嗷嗷嗷——!”
“多比自由啦!!!”
“呜呜呜妈妈我逃出集中营啦!!!”
“家人们!!!翻身做主把歌唱!!今晚放倒王地主!!!”
王导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看手表上的血压值,“我喝不了,但——我能给你们买单!!!”
“嗷呜———!”
又一阵鬼哭狼嚎。
肥狗趴在一众男女高音中间,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偶尔敷衍地跟着哼唧两声,哼完立马趴回去,睡眼惺忪。
“啊啊啊啊啊———!”
多多猛地爆发出高昂尖叫,吓得肥狗一个激灵,坐直了。
多多哀嚎:“完了啊!民宿老板鸽我了,我现在才看手机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面面相觑。
上海是个享乐主义城市,周五晚上势必处处爆满,短时间内很难定到什么满意的地方。
林蔚提议:“要不就在这叫外卖?”
“不要!快待吐了!”
“哪个牛马会想在办公室party?”
“不行不行,又是空调又是场灯,电费太贵了,比出去玩还贵。”
——这是精打细算的多多。
“要不去王导家?”有人提议。
王导摆手:“今天不行,我女儿还在家呢。”
提出来的点子被一一否决,原本挺high的大家也都有些扫兴。
一片哗然中,沈棣棠坐在热腾腾的大狗旁边,摸摸脸,有点烫,
——肯定是被肥狗的热气蒸的。
愉琛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目光穿过喧闹人群的缝隙,久久地凝望她。
她捏着肥狗肉嘟嘟的爪子,远远望去像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她的发丝也毛茸茸,拥抱的时候会擦过他的脸,很痒。
某个念头在心底窜出,接着无法忽视地叫嚣起来,这念头让他嗓子忽然紧得难以吞咽。
他清清嗓子,故作轻松地问:
“要不要......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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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吵醒商场楼下熄灭已久的声控灯。
沈棣棠站在打车点,牵着在马路边爬成一块地毯的肥狗,忧愁地叹口气。
——又冲动了,还清债务后,她整副身家只剩七十多块。
算上肥狗,就算跟别人拼车,少说也得摊两人份的钱,搞不好还得摊三人份。
思及此,她又恨恨地在肥狗幅员辽阔的大屁股上拍一下,肥狗舌头耷拉在地上,整只狗纹丝未动。
这七十块怎么也得熬到两周后,她另一份兼职发工资。
要不......回家吧。
她是尊贵的骑行月卡,回家不花钱,骑慢点肥狗也能勉强跟着走。
正想着,一辆漆黑羽翼标的suv稳稳当当地停在她面前。
!好帅的车!好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