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罕见的场景。
从此刻回想在一起时的日子，沈棣棠想不起任何一场可以称为交谈的对话。那时他们沉浸在荷尔蒙烘托的粉红泡泡里，爱相爱的感觉，却从未越过泡泡看向彼此。
最深入的交流，反而发生在分手后那次难看的争吵，也就是所谓的quot柏林危机quot那天。
他们在那一天，才又一次认识对方。
沈棣棠试着根据时间线总结这段关系：她从小资源充裕，却在跌入谷底的那一刻，忽然拉住了愉琛的手。
这样总结其实挺吓人。
爱真的是爱，还是某种吊桥效应？或者，是苦难中滋长的错觉？
用以自我麻痹，用以拽住浮木、攀上绳索，以便在下次打击来临以前，寻求解救。
沈棣棠盯着线稿，愣神许久。
很多画家都习惯于先勾线稿，因为颜料落到画布上，便无法后悔。一幅油画的落成与诞生，从某种程度上讲，也像人生一样，落子无悔，永远向前。
真能，不后悔吗？
【明天吗？】
沈棣棠在聊天框里敲字，
【咖啡。】
第63章 回头草
quot喝这个？quot
愉琛看着沈棣棠在便利店买了两包速溶咖啡,拜托店员用两个纸杯泡好，递给他。
quot那你想喝什么？quot沈棣棠指指便利店，quot我只请这个,你可以自己去买。quot
愉琛审时度势咽下一口：quot好喝。quot
quot有个好消息,我的债还清了。quot沈棣棠说,quot你应该知道了？quot
愉琛点头：quot二仙在婆家群说了。quot他接着问,quot后面什么打算？quot
沈棣棠跟他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中间隔着挺远,说：quot画画,也等二轮演出的消息。quot
quot二轮演出？quot愉琛错愕，quot你还会继续跟演出，画彩绘？quot
沈棣棠坦白：quot对啊,报酬很好。再说了，总不能半途而废。quot
quot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躲着我。quot愉琛问。
quot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躲着你了？quot
quot收工宴那天晚上，三个问题的游戏。quot
愉琛率先提到那晚。
沈棣棠回忆片刻：quot没啊，那道题我没回答。quot
quot那......quot愉琛思考片刻,quot那你是觉得，这七年过得还算不错？？quot
quot是啊。quot她坦白，quot穷是穷了点，但多亏了二仙、周翊和付老师，我过得还不错。quot
没有他的名字。
愉琛松口气,又微微皱眉。
她问：“你呢？”
这七年,你过得好吗？
愉琛转过来看向她：“不太好,我没你那么勇敢。”
“我欠你个道歉，为...柏林危机那天,为这七年，也为说恨你。”他顺着那天的问题说道,“我只是太怕你忘了我。”
“我知道。”她点头，“就算你不这样，我也不会忘。”
他心脏忽然狂跳不止，她却换了话题：“二轮演出什么时候？”
quot多多在沟通二轮演出的规划了，应该不会太久，最晚春节后吧。quot愉琛回，quot这期间你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除了画画。quot
沈棣棠摇头：quot没有，我想把手头的兼职做完，攒几个月的生活费，就闭关画画。quot
quot恭喜沈老师重出江湖。quot愉琛笑，quot你大一时那副作品还存在国立美术馆的藏品仓库里，时不时会展出，你去看过吗？quot
quot没有。quot她诚实地说，quot都快忘了长什么样了。quot
那副作品叫《绊》，她凭借这幅作品一鸣惊人，且只鸣了一声，此后再没有什么同等级的作品。
后来的《蛇夫座》及其它星座系列画，她并不喜欢。所幸，随着她销声匿迹，这些画也不在市场上流通，没人再提她这些黑历史。
quot想去看看吗？下个月的青年作品展里有《绊》。quot
她一个激灵：quot不看不看。quot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这么清楚？
愉琛被她的反应逗笑，玩笑道：quot都说艺术家不会看自己的作品，今天看来是真的。跟沈老师相比我还是俗了，一段二十秒的谢幕视频，我能反反复复重播半天。quot
quot什么啊，不是！”沈棣棠瞪他。
愉琛挺认真地问：quot那是什么？quot
沈棣棠停顿一会，将咖啡喝完放到一边，才正色道：quot那段时间，就算没有债务，我也挺迷茫的。也不止那时候吧，到现在我也没想通。我有时候会觉得，艺术本身就是一种讨好，一种巧言令色。quot
quot你是觉得，画画不是在表达，是在迎合大众？quot愉琛一语中的。
quot我妈之前给了我本册子，上面是艺术行业近期热门题材，照着上面的元素进行拼贴也能画出受欢迎的作品。quot沈棣棠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cbd问，quot只有画出受人喜欢的画才是成功，才能生存，那么艺术的价值，是否就是以金钱衡量？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