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她就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睁开眼一看,是一张皮肤略显粗糙、写满了桀骜的脸。她认识他,这是自己班的同学,但上学期拢共没说过几句话,他总远远坐在后排,跟班上人好像没什么交集,也从不跟那些男生混在一块,独来独往的,好像总在琢磨自己的事。
但此刻,他身上陌生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两手圈在他脖子那带着汗的触感,他手臂因为抱紧自己而凸起的肌肉,都无比清晰,这一切让陶美兮的心咚咚直跳。一定是因为撞车太紧张了,她想。
混乱的小插曲过后,海姐把另一辆拖拉机也开了出来,让每个小组轮流试开了一会儿。苍耳虽然也是第一次开拖拉机,但海姐说过一次她就都记住了,两手握着车把丝滑转弯掉头时,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这片土地上的王。
由于罗桑来得晚,没有分组,就在一边田埂上懒洋洋坐着,看他们开车。小黑身为责任心极强的班长,主动问他要不要到自己这组来,一起开拖拉机,罗桑摇摇头。
“你刚才没听,不会操作是吧?没事,我教你。”小黑热情招呼道。
“不用了班长。”
见罗桑仍旧拒绝,小黑也就不管他了,继续和苍耳、陶美兮她们研究给拖拉机换后面拖的设备。
苍耳见小黑跟罗桑这么熟,不禁咋舌,悄悄问:“你不怕他吗?”
“怕他?”小黑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怕他?”
“他不是……”
苍耳正打算说之前在校外见过他的事,可一旦讲起来,就难免说到自己被追债的事情,她可不打算到处宣传自己的悲惨遭遇。
就是这么一停顿的间隙,让苍耳瞄见了桑哥正在不远处死死盯着自己,眼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苍耳一时没搞懂他在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
“不是什么?”小黑追问。
苍耳突然意识到,小黑这些学生们,对罗桑在校外的所作所为好像并不知情,而罗桑刚才装作不认识自己、还假客套的打了个招呼,也证明了这点——他并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他在校外的身份!
这样一来,苍耳便看懂了罗桑眼神中的警示,意思是不要透露他的事情。没想到两人在这方面竟然达成了一致的默契。
“哦,你不是说他之前受了伤吗,我怕他开拖拉机会牵动伤口。”苍耳编了个解释。小黑也很容易就被糊弄了过去。
实践课又上了一整个半天,学生们离开时,这一块地已经被彻底翻过一遍又平整好了。
苍耳留下帮海姐收拾工具,跟她开玩笑:“你教这个课倒是省事,找来一帮人给你干活。”
海姐翻了个白眼:“拉倒吧,这么点活儿我自己一个小时不到就干完了,教你们这帮人才是真累。”
一向精力旺盛的海姐第一次这么心累,有种一个人被二十多个人拖住后腿的感觉,她把拖拉机开回仓库里,默默决定再也不接这种活儿了。
收拾完了之后,苍耳也离开基地,打算去食堂,然而路边却有一个人两手插兜靠在一棵柿子树下,显然是在等她。
该来的还是来了。
苍耳深吸一口气,朝罗桑走去。
“之前的事,谢谢你。”
她是指罗桑在腰哥面前护了自己的事。
不过真要算起来,如果不是罗桑拦住她,她也不会陷入险境,所以这句谢谢只是客套一下,希望能够降低罗桑的敌意。
“我和他们的事,本身就跟你没关系。”罗桑淡淡回答。
苍耳心道你知道就好。“我没把你在学校外面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希望你也替我保密,欠钱的事。”
“好。”
苍耳松了口气:“那我们之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要离开,却被罗桑伸手拦住。
“一码归一码,我们的事情,还没了结呢。”
苍耳警惕地看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上次约好的,赛车。”罗桑表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苍耳无语了:“你到底有什么执念?这车就非赛不可吗?我钱已经还了,你也帮过我,咱们俩是同学,还互相保守秘密,就不能翻篇吗?”
“当然不能,”罗桑无法理解她的逻辑,“学校是学校,江湖是江湖,怎么能混在一起?你都是这么含含糊糊、毫无原则地过日子吗?”
苍耳沉默了,想大嘴巴抽他。
眼看这件事糊弄不过去了,她问:“赛车是吧?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按照上次说的,你赢了,就翻篇,我保证两个小弟不会再来骚扰你;你输了,就要向他们道歉,否则你一旦出了这个学校,他们会对你做什么,我都不管。”
苍耳咬咬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