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住一间房,要是她们都打呼怎么办?要是有人半夜梦游,打我掐我怎么办?太恐怖了,我不能住!”
祝江犯了难。与人相处一直是他的短板,更别说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女孩,简直是人生盲区。
“我现在就走,哪里能叫车?”陶美兮拖着行李箱就要下楼。
祝江一把按住行李箱:“要不,你住楼下的单间?我和他们挤挤。”
“可以吗?”陶美兮眼里燃起希望。
“绝对不行!”苍耳斩钉截铁,她把祝江拉到一边小声说,“你现在顺着她,一会儿人人都来找你闹,你要连夜给她们每人搭一个单间吗?”
祝江也意识到刚才的处理不合适,可是面对这种小女孩,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别管了,我处理。”
祝江担忧地看着苍耳,苍耳眼神示意她赶紧下去。祝江悄声下楼,心想女孩的事还是要交给女孩解决。
陶美兮不满:“你为什么阻挠我住单间!”
“你想好哦,跟一群二十岁的臭男生住同一层,晚上会在走廊看到什么,谁也不好说。”
小黑成功恐吓住陶美兮,给苍耳争取到了时间。
苍耳跟已经选好床铺的女同学一番交涉,女同学看在她今天帮大家找到车的份上,把靠墙角的位置让了出来。
苍耳和小黑把另外两张床铺横在墙角的床前,给陶美兮营造出一个安全的死角,即便有人梦游,也靠近不了她的床。
陶美兮换上了自带的床上四件套,苍耳又用原先的床单被套——她口中的“监狱同款格纹”——给她搭起了一个类似帐篷的简易床帘。陶美兮坐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终于有了一丝丝安全感。
苍耳松了口气,给祝江发送消息:危机解除。
短暂的休整过后,祝江领着同学们来到田边,标志牌上写着“油菜杂交试验田”。
几个月前还开着金灿灿花朵的油菜,如今已经变成青黄色,密密麻麻的荚像无数只触手,朝各个方向用力张开,像一朵朵绿色的烟花。
祝江把学生们领到两片油菜地中间的田埂上。
“我们的课是作物育种学,很多同学觉得很深奥难懂,甚至觉得没有意义。”说到这里他特意看了苍耳一眼,苍耳转过头躲避视线。
“当知识停留在课本上时,你们的确很难感受到其中价值,这是本次实践课的主要目的。在你们两手边,分别是育种改良前后的油菜,请大家观察它们之间的差别。”
大家左右看看,神情茫然,这不就是一大片油菜吗,有什么差别?
“右边的好像整体矮一点。”苍耳先说出自己的观察,打破沉默。
“没错,还有呢?”
“右边的茎秆长得更粗。”苍耳又补充。
祝江点头,鼓励大家继续。
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变得容易起来,同学们把这当成了“大家一起来找茬”的小游戏,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右边长得更直,左边有些歪歪倒倒的。”
“右边单棵上结的果荚更多,左边要稀疏一些。”
罗桑在左右两边各摘了一个果荚,发现左边的果荚里有三十二颗黑色的油菜籽,而右边的果荚里有四十五颗。其他几个学生也好奇地摘下果荚,发现这并不是个例,右边的油菜籽数量比左边平均高出十几个,有的甚至结了五十多颗,众人惊奇不已。
“大家观察得非常细致,你们提到的每一个特点,都是我们在育种研究中有意追求的。低矮、茎秆粗是为了防伏倒,结荚密度、单个果荚的菜籽含量,都是为了提高亩产。为了达到这些目标,我们选择具有以上特质的不同品种油菜,分别作为父本和母本,进行杂交育种,经过多次试验,最终得到想要的新品种。大家现在对作物育种学有了新的认识吗?”
“我懂了,就像是基因筛选,分别从爸妈那里继承优点。”夏宇添道。
“嗯,这个理解很生动。”
“那能不能用到人身上?我好像光继承他们的缺点了。”
大家被逗笑起来,祝江也笑了:
“这个想法太危险了,有纳粹主义倾向。油菜是人们培植的油料作物,以满足人的需求为导向,所以它的优劣是有评判标准的。但人并不是这样,人不为什么服务,优缺点也没有标准。”
众人被小祝老师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
“可是我随我爸,长得特别黑,这也是优点?”小黑忍不住发问。
夏宇添和苍耳同时接茬:“你那是自己在大棚里晒的吧?”
小黑白了他们两眼。
“当然是有优点,皮肤黑的人,皮肤中的黑色素多,而黑色素可以帮助抵抗紫外线辐射,从而低患皮肤癌的概率。好了,每组从两边的田地里各摘十株油菜,回去对比它们的性状和产量,每组提交一份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