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背着手,一言不发地上出租车,陈砚南拉开另一扇门,低身坐进去。 整个下午,秦芷没能上好课。 她听到叶奕然说陈砚南没去上课,被家长带了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她提前收拾好书包,课铃响起就出教室,成为第一批离校的学生。 路上,她看着车窗出神。 等到小区楼下,秦芷攥紧书包带子,反倒慢下脚步,她慢吞吞地上二楼,拿出钥匙开门,下意识屏住呼吸,怕看见冲突场面。 从小到大,她经历太多次父母吵架,她无能为力地缩在角落。 如果爷孙俩吵起来,她要做什么,偏向哪边?如果有必要,她一定会向陈爷爷说起赵启鹏跟自己朋友的事,说他不是个好人,那么打他,听起来是不是可以被原谅一点。 胡思乱想下,秦芷推开门。 跟预想的不一样,没有争吵,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甚至没有人……秦芷缓慢地眨下眼睫,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可能陈爷爷将这件事告诉给陈砚南爸妈,他爸妈过来接走他? 秦芷拖着脚步进来,关门,换鞋。 她在思考要不要给陈砚南打电话时走过玄关,穿过客厅,正要进房间时,被突然响起“回来了”吓得抱紧手臂抖了下。 秦芷回头,看见的是贴着墙壁站立的陈砚南。 他穿着学校校服,没有站得笔直,只是肩膀靠着墙,抱着手臂,垂着的眼睫让眼窝看起来更深邃,他处在背光位置,瞳孔的黑色显得更深。 秦芷下意识去看房间里其他地方。 陈砚南掀唇,嗓子里有几个小时未进水的哑:“出去了。” “哦……那你?”秦芷小声问。 陈砚南勾动下唇:“面壁思过。” 老爷子认为他没有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也知道他什么德行,要是能听进去别人的训斥就不是孙子了,为自己血压着想,让他体罚,自己琢磨去。 “哦。” 秦芷稍微松口气。 陈砚南目光扫过她肩膀:“不重吗?” 秦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放下书包,她低头放下来,准备进房间时脚步又停住。 她看到他手指关节处的青紫色瘀痕, 眼皮略跳一下。 秦芷望着他,轻声问:“为什么打赵启鹏?” 陈砚南回望着她,神情慵懒,面色冷白,但唇是自然的红,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打球太菜。” 秦芷微愣。 这是什么理由? 像是读懂她的心理,他补充:“所以看他不爽。” 第10章 藏月“你跟他更熟?” 理由好荒唐,秦芷不怎么信。 但陈砚南不想说,她也不会追问。 所以她只是哦一声,就没有后续,她纤细的四肢套着偏大的校服,模样看起来安静又温暾,像是雨后沉默地挂在树梢的白色小花。 秦芷进房间,放下书包后出来,在电视柜前蹲下,翻找出塑料小箱子。 陈砚南眉心动了下,问:“你找什么。” “找药,你手上有伤。”秦芷从里面挑出红花油,她走过来:“活血祛瘀的,对你的伤有帮助。” 秦芷将药递给他。 “怎么用?” “用掌心揉开就好。”秦芷说:“手,给我一下。” 陈砚南抬起手,翻过手背,他手很漂亮,没什么肉,骨骼感很强,手指修长,关节明显,冷白的肤色下,在一片青紫色的瘀痕里,能看见蛰伏的筋骨,宣泄着隐而不发的暴戾与力量感。 秦芷低着头,于寂静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拧开盖子,上药动作很轻。 红棕色的液体,辛辣的气息四处蔓延。 “揉一下。”秦芷做一个示范的动作。 陈砚南学着揉开,一只手涂完换另一只手,他抬眼,入目是少女侧脸,脖颈纤细柔软,有若花苞下的根茎,在此刻低垂着。 药没涂完,突然响起开锁声,跟着是南瓜的声音。 秦芷没来由地慌一下,第一反应是拉开跟陈砚南的距离,她刚有所动作,手臂上一紧,陈砚南抬着下颚示意,她忘记盖子。 她立刻去拿,将盖子拧紧。 陈砚南才换一只手揉药水。 被攥住的手臂僵着,秦芷清晰地感知到从他掌心里传出的热度,透过单薄布料,强而有力。 门在这时候被打开。 南瓜先蹿进来,它早闻到两个人的气息,迫不及待地扑向秦芷,尾巴摇成螺旋桨,张着嘴像是眯眼在笑。 小狗长得很快,从秦芷跟它第一次见面时,它还是只能抱起来的小奶狗,到现在,它大一圈,她的力气让她抱它都困难。 秦芷一只手揉揉它的脑袋。 小狗的世界很单纯。 陈爷爷在这之后,进来就闻到红花油的味道,他生陈砚南的气,对秦芷却不是不带情绪的,他提着菜,说待会儿就做饭。 “我帮忙。” 秦芷说,她可以做一些剥蒜择菜的活。 陈爷爷提着菜去厨房,不免看到罚站的陈砚南,站姿太随意,他板起脸:“站直。” 陈砚南笑着照做。 陈爷爷对孙子的笑容视而不见,他对秦芷说:“不用给他涂药,打架的时候不知道痛,打完也没资格叫痛。” 秦芷轻点下头。 南瓜已经摇着尾巴,奔向另一个人。 它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像往常一样蹭他的裤腿,还没得到摸摸的奖励,就听见不远处的呵斥:“离他远点。” 南瓜听不懂,但陈砚南没搭理它,它只好紧挨着他地坐着,脑袋仰得高高的。 在秦芷放完药,往厨房去时,看见的一人一狗罚站场面。 陈砚南姿态随意,没有挨罚的狼狈与自觉,小狗坐正仰头,眉头忧愁地拧着,看起来才像是犯错的那只。 陈爷爷不想跟陈砚南说话,也不许他晚饭。 “一顿饿不坏,该长点教训。”这是原话。 秦芷跟陈爷爷坐在餐桌前,她握着筷子,在一人一狗的注视下,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饭。 她吃完饭回房间。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留在外面。 但她没有关紧门,留下缝隙,方便听见外面的动静。 秦芷想到之前陈砚南跟她提过,陈爷爷没退休之前,是一位很严格的老师,对待亲孙子,可能会更严吧。 如果有必要,她会帮忙说点什么。 秦芷像往常一样在书桌边坐下,摊开试卷,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平心静气地看下去,提起的笔停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今天,她无法平心静气。 先是电视在放新闻联播,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各地最新新闻。 一直到天气预报结束。 陈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