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章</h1>
徐娴娘应下,领着小望朝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与狸奴,狸奴幽幽道:“郎君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徐崇朝一顿,终于露出了一丝撞破身份的羞赧:“当然还记得。”
“那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徐崇朝语气中竟夹杂着莫名的委屈:“这是在我家,若是被阿父知道我偷偷出门就惨了。”
狸奴回想起徐宝应对他的态度,稍稍解了气,继而好奇道:“那你刚才又是到哪儿去了?”
“去军营。阿父让我随将士们一同操练。”
……徐大将军这也太严格了罢。狸奴咋舌,对他颇有些同情:“可你才几岁?我听说军营里很苦啊。”
徐望朝眉头一挑:“我来年便十三岁,已经不小了。当年我表兄就是十三岁独自进京求学的,虽然文武殊途,但早做准备以后才能有机会。”
狸奴咦了一声:“你那位出挑的表兄,不会就是江郎君罢?”
“你怎么知道?”
“在京门,我认识的人可多呢,”狸奴好不心虚地夸口,又叹气道,“不过有江郎君这样的表兄在前,你还是真的可怜。”
徐崇朝默然,半晌道:“话虽如此,但我心甘情愿。如今世道不太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我来挑大梁呢。”
狸奴心头一动,然而这思绪旋即飘散,犹如云心荡过雁影,倏忽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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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六年除夕的烟火尚未散去,一道诏令便如平地惊雷,搅乱了大魏十四州的安宁。
天子下诏痛斥庾慎终十条大罪,以琅邪王苏弘景为主帅,以镇北将军徐宝应为前锋,内外戒严,克日出征,平定逆臣。
狸奴跟着成誉出城捉野兔,回来时便听到城里人议论。成誉一字一句读完了城门的告示,扭头对狸奴道:“你阿父又要出征了罢?”
狸奴不由得忧愁,这个庾慎终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上次去将军府听到“庾昌若”的名字,她还特意问了二叔,据说那个人北伐西征纵横四海,是数十年前的风云人物。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总差不到哪里去罢。
成誉抖了抖腰间的猎物,盘算着回去炖只兔子给他阿兄补一补,可成肃似乎一下子忙碌起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直到出征前才回来道别。
他强打着精神,仍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夜里兄弟三人小酌时,才叹道:“这场仗,对宣武军不利啊。”
成誉皱眉道:“阿兄此话怎讲?”
“琅邪王年轻气盛,发了讨伐庾慎终的檄文,也不过是出一口气罢了,”成肃缓缓扣着几案,道,“这些年张灵佑作乱,朝廷折损了许多人马,如今又被庾慎终阻断了沿江商路,军粮也匮乏。跟荆州兵马比起来,没几分胜算。”
成雍背上一凉:“不是还有沿江州郡吗?”
“阿弟有所不知,”成肃摇摇头,“如今庾慎终已逼近金陵了。”
“这么快?”成誉斟酒的手一顿,推测道,“莫不是中游州郡都不敢阻拦?”
“没错,庾氏在上游的声威,可抵精兵百万。只有会稽王还守在西府姑孰城,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这……”成誉略一沉吟,问道,“徐大将军什么态度?”
成肃苦笑道:“你看,庾慎终已经到西府了,宣武军还待在京门,这不就是徐大将军的态度吗?”
风声寂寂。成雍拢紧了领口,道:“可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庾慎终打下金陵罢?”
“确是不能,”成肃瞥他一眼,“琅邪王再怎么纨绔,终究是今上亲弟。庾慎终野心勃勃,恐怕不好相与。”
“那就站在琅邪王这一边啊,”成誉不解,“徐大将军到底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