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讶异地看了成肃一眼。成肃似乎也不明就里,沉声让来人进屋。
来的是一名小厮,成之染看着眼熟,似乎在徐府见过。
那小厮往堂下一跪,不知是害怕还是焦急,紧张得结结巴巴:“第、第下!大郎君让小的来传信,金吾卫正在府中,要、要将二娘子抓走!”
成之染一惊,霍然站起身,道:“平白无故,为何拿人?”
那小厮快要哭出来:“小的也不知,夫人快拖不住了,第下救命啊!”
“金吾卫……”成之染心下一沉。金吾卫卫戍京师,归护军将军统辖。而如今领护军将军之职的,正是东海王苏弘度。
苏弘度新任护军将军,可毕竟根基浅薄,若发号施令,还要看天子和会稽王的意旨。
成肃似乎想说些什么,成之染上前,道:“阿父,让我去。”
成肃望着她:“你去,又能如何?”
成之染顿首:“我总要知道,这是个什么罪名。”
————
东海徐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金吾卫把守森严,坊间人家都闭门不出,街巷间冷落得很。宅门前桂花开了,远远地香气扑鼻,待走到近前,零星花朵又如碎金般铺撒了一地。
守门的军士并不认得她,当即执戟将她拦下。成之染冷笑:“堂堂金吾卫,欺负一家子孤儿寡母,还怕旁人瞧见么?”
军士道:“上官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人等?”成之染瞥了他一眼,“金吾卫拿人却迁延至此,等的不就是我这般闲杂人等?”
若是快刀斩乱麻,也不会等到有人跑出来送信。
明知是个局,她还是来了。
那军士狐疑地打量她两眼,朝同伴交代了什么,不多时,里面传话出来,让成之染进去。
府中也到处是金吾卫,见有人走过,纷纷投来戒备的目光,可看清不过是位小娘子,神色便有些微妙。
徐崇朝一家都被圈禁在后堂,地方虽宽敞,许多人挤在一起,都显得局促不安。见成之染进屋,登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热切地望向她。
堂首一簇显眼的绯袍,端坐着轻呷茶汤的中年官长。成之染不认得他,但看这服色,赫然是外军中的显要人物。
她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她。一旁亲卫道:“见到屯骑校尉,为何不跪?”
五校尉统领金吾卫,乃外军要员,地位仅次于护军将军。
若她没记错,此人唤作殷希鉴。
成之染也不含糊,麻利地跪下一礼:“在下成之染,东郡人士。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殷希鉴“哦”了一声,将茶盏放下,又细细打量她一番,侧首问钟夫人:“你可认得她?”
第202章 罪名
“认得,认得!这是太尉的千金。”钟夫人连连点头,慌忙搬出了成肃这尊大佛,望着成之染的目光中满是焦急。
殷希鉴这才挑了挑眉,吩咐成之染:“免礼。”他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杯盏,道:“既然成娘子来了,那我也问问,徐家这位二娘子,平日里深居简出,可有何异状?”
徐丽娘久在他乡,自回京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与京中仕女交游。金吾卫单单针对她,也唯有三齐之事可做文章。
成之染见这屯骑校尉行事颇有分寸,于是道:“闺阁女子,能有何异状?金吾卫出动,将军定然有理由。”
殷希鉴不与她废话,干脆道:“也教成娘子知道,徐二娘此人,本是伪齐独孤氏妃嫔,合该发配到掖庭为奴,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待在家中,这是何道理?”
这番话出口,霎时间堂中静寂,徐家人面面相觑,个个都瞠目结舌。徐崇朝也好,赵兹方也罢,都对徐丽娘重归的内情守口如瓶,钟夫人等人也不会刨根问底硬要去揭徐丽娘的伤疤。
半晌,钟夫人颤抖道:“将军……这、这、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二娘,怎么可能——”
“人证物证俱在,钟夫人难不成要对簿公堂?”
钟夫人仍难以置信。成之染听闻此言,心念急转,金吾卫,能拿到什么人证物证?
徐丽娘母子陷身囹圄时,成肃尚未抵京,京中一切都是由府僚操持。有何知己在,不至于出什么纰漏,被旁人捉到把柄。
成之染面不改色,道:“金吾卫果真是手眼通天,连一个小小的掖庭奴婢,都能摸得清底细。”
掖庭归属光禄勋管制,外军插手此事,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殷希鉴眯了眯眼睛,呵呵一笑,道:“金吾卫执掌京师巡警,前些日子在城西广宁里,查得一胡儿窝藏于民宅,行踪诡异,捉来一盘问,那可真是不简单。”
成之染心下一震,徐丽娘之子虎头,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倏忽望向徐丽娘,对方古井无波的双眸竟陡然绽放出神采,嘴唇颤抖着张开,像是要说些什么。
“将军!”成之染高声喝断,“金吾卫固有职守,在下自然没话说。可徐家毕竟是官宦人家,将军来拿人,奉的是何人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