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他,就投奔慕容氏去了。”成之染轻道。
灞上守军被击败,数千人被俘,岑获嘉命麾下追讨残兵败将时,还有些意外之喜。
“有一群从南城门败逃的敌兵,为首的是宇文氏城门校尉。他说是收到宫中女官贺楼氏的命令,才带兵从北城转到南城。我想问节下,可见到那位女官了?”
成之染微微颔首。昨日宇文绎亲自带兵在城北督战,断不会将人马派往城南,她率军入城时未遭遇任何阻拦,足以见北城守卫空虚。
那人这样做……是有意为之?
岑汝生不由得看了祖父一眼,然而岑获嘉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一行人马在城中安顿下来,旋即传令到灞上军中,再向城中增派些人马过来。
传令的使者刚拍马出城,城外的斥候便疾驰到宫门,火急火燎地前来禀报,宇文氏卫将军屠各段师率领大军南渡渭水,如今正在城外二十里徘徊。
众人闻言都一惊,桓不识当即请命要出城杀敌。
成之染摇头:“长安城已破,宇文绎被擒,单凭一个屠各段师,又能奈我何?况且太尉大军在后,他腹背受敌,早晚会不战而溃。”
她传令各城门守军严加防守,以免给敌军可乘之机。
岑获嘉见她并不将屠各段师放在心上,然而眉宇间频频扰动,又似乎心绪不宁。他以目光询问岑汝生,岑汝生心领神会,迟疑了一瞬,缓缓摇头。
待她分付了诸军守备,岑获嘉带麾下将佐告退。
成之染将人拦下了:“卢太守一行,我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贤良盛族。”
襄阳太守卢昆鹊出身范阳卢氏,原本是贺楼氏名相元仲衡的女婿,渡江之后虽子嗣凋零,好在妻族子侄都撑得起门户。
元破寒同祖兄弟十人,有八个在长安聚首,年岁参差,形容各异,在殿中端坐,别有一番峥嵘气度。
卢昆鹊微微一笑:“节下谬赞。”
他亦是与成之染初见,然而一路上,元破寒对这位镇国大将军赞不绝口,让他委实有些好奇,盛名之下,可是名实相符。
第307章 贺楼
成之染道:“如今虽收复长安,可关中辽阔,胡汉杂居,士庶繁盛,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平定的。我有意经略关陇,望诸君勉力为之。”
卢昆鹊目光微顿,拱手答允。
元破寒步出便殿,已是日影西斜时。他迟疑一瞬,转身又回到殿中。
成之染缓缓开口:“元郎?”
“我有个不情之请,望节下答应。”
成之染平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元破寒径自说道:“那位被俘的贺楼娘子,可否让我见见她?”
“你不认得她。”成之染说道。
“可我听女郎提过,”元破寒不依不挠,道,“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成之染怔愣了一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郎君说得对。”
元破寒听出她话中转机,眼神顿时亮起来。
成之染默然良久,摇头道:“你不必刻意见她,我自会好生相待。”
元破寒无奈告退。
成之染伫立半晌,徐徐从殿中走出,西风残照,旧朝殿阙,她望向柏梁台的方向,瑟瑟秋风依稀如耳边密语。
她侧首吩咐叶吉祥:“请贺楼娘子到殿中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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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杳无人烟,秋风在耳边呜咽,显得格外冷清。
荒草在马蹄下发出断裂之声,停驻在子午谷口的守军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纵马而来的斥候在辕门一跃而下,急匆匆进入营帐,禀报道:“将军,镇国大将军已攻克长安城,贼首已被擒!”
“哎呀!”梁州刺史张来锡睁大了眼睛,不由得扼腕,“到底还是来迟了!”
他奉命统领梁益二州兵马从汉中出师,经由子午道进击长安,翻山越岭,昼夜兼行,辗转近千里。因秋雨绸缪,山路坎坷难行,紧赶慢赶,没想到仍旧晚了一步。
他心中凄凉,望着帐外昏黄的天色,愈加愁苦。
他已经许多年不见成之染了,当年北伐独孤氏时同甘共苦的日子,不知对方如今还记得多少。
惟愿她念及旧情,莫要怪罪他失期之过。
他麾下将佐纷纷宽慰,张来锡只得认命,琢磨着明日早些赶到长安城,诚心诚意地给成之染请个罪。
帐外又一阵喧哗,张来锡有些烦躁,喝道:“什么人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