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长公主(重生) 第117节</h1>
温温热热地帕子捂上脸颊,碰到红红的眼眶,擦得生疼。容洛浑然不觉,一双眸子犹如受惊小鹿似地注视着重澈。
二十四岁的重澈,容洛不是没见过。但如此亲近,会哄着她的重澈,当真是只在儿时见过。
神思混乱,容洛感觉他手上的温暖,想起谢贵妃那无论如何都不曾碰到她的双手,兀然地,没来由的,就记起了三十二岁的重澈。
重澈三十二岁那年,正是她二十七岁。夺嫡之争北珩领禁军踏开宫门,将九皇子射死在大殿之上,随之而来,是毒酒一杯。
向氏已死,谢家却也离去;皇帝已死,谢贵妃心若死灰。
一切殊途同归。那么……重澈是不是也会在最终背离自己?
心中蓦然一紧,容洛喉头微动,抓住他衣角。
“重澈。”低低唤了一声,容洛蹙眉仰首,“你会不会……想杀了我?”
声调暴露忧心忡忡。重澈看着她,“不会。”
重澈眼底风平浪静,连一丝波纹也无。容洛闻声,心跳滞顿。
“我不信。”
她扬眼,眸中一片浓郁得看不见边际的墨色,“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中谢家倒塌,母亲离世,而你背叛了我。做了这个梦后,我费尽心力,希图改变一切,但终究殊途同归。”
顿一顿,容洛沉眼,“重澈,我只剩了你。”又抬眸,“你要杀了我么?”
她语气极其轻,又似乎极其沉重,眼珠里漾着一层悲哀的冰霜,加之她那张因哭泣而变得深白的面容,陡的就让重澈想起那躺在棺材中的容洛。
二十七岁的容洛,比如今的容洛还要美貌许多。穿着秋水纱躺在琉璃棺木里,了无生息。
锐痛传尽百骸,重澈微微拧眉,握住她的手,跪坐下来,“你记不记得,向我许过一样东西。”
升泰十九年,重澈允诺探花之位由她决定人选,她为不欠人情,答应来日允他府里一样东西。见他这时候提起来,容洛回眼看他,便听他道:“我要你。要你为皇。如此你只消一句话便能要我性命,再也不必忌惮。”
比之与空话没有区别的哄骗,重澈的话无疑是彻底安了她的心。
凝望重澈,片刻,容洛伸手,双臂环过他的颈项。
“不要骗我。”
冰凉柔软的双唇印在唇畔,重澈感觉纤细手臂带着寒气探入衣襟,抚上皮肤。
“我爱你又怕你,我今日信你不会杀我,那就请你如传言所说,做我囊中物,裙下臣。如此,若你违背……我便能真的狠下心,在你杀我之前,恨你,囚你,除掉你……”
“因为我只剩了你。”
雪花如绒,廊庭院筑银装素裹。
散乱的襦裙与褶皱的紫色官府从案几一角跌堕蒲席。小案微晃,铜盆水光荡漾,忽地巾帕滑落,令一点零星水珠飞出盆外。正落在一只手背上。
但主人无暇理会。
十指紧扣,乌发交缠。
容洛微簇眉心,面如霞。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更。
待高审划拉一下全删掉。
第190章 1021晋|江独家发表
◎谢谢。(已替换)◎
雪花渐渐飘扬, 日光又再一次漫过渡廊。
脚步声由远及近,谢贵妃回望一眼来人,将那卷浸满血的殉葬圣旨投进火盆, “来了。”
火舌吞噬遗旨,焦黑的烟气滚滚而上。卢清和席地而坐,微微揖礼:“见过母亲。”
“别叫我母亲,那纸婚书我没有同意,全是连隐南一人所为。”啜一口冷茶,她偏眉看向雾白的天空, “我再糊涂, 也不会将明崇卖给卢氏。”
“不要说得如此难听。”卢清和唇角收紧, “我是当真喜欢容洛。”
恳切如斯, 谢贵妃却像是听到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似地扯开唇:“你比她大了十三岁。她三岁时你十六岁, 她诞宴时你与你父亲入宫,被连隐南选择为婿后没一日你不盯着她长大, 她是玉玺,也是你们卢家光耀的工具,你怎么不喜欢?”
手中杯盖杯盏碰撞,当当地响,她伸手按在上头,低眼沉气:“只可恨当年我选了这样的一条路,让明崇如此痛苦……”
“现在选对的也不迟。”狭长的桃花眸扫量谢贵妃神色, 卢清和开口,“如今陛下已死, 太子不足为惧, 贵妃若能与卢氏联手, 扶持容洛登基, 容洛想必会十分高兴。”
顿一顿,卢清和道:“贵妃愧欠她多年,又何必再用死捅她一刀?逝者已逝,活者尚存,应当好好补偿才是。”
卢清和只比谢贵妃小十余岁,说话没有太大的膈膜。他理中客地劝说,谢贵妃抿着茶水听,中间不曾插话,只到他说完了,她面上方才慢慢地浮现冷笑。
“引谢家回京,踢走明兰再由你与兄长整顿朝纲,那明崇手里还剩下什么?”谢贵妃一眼扫过去,不怒自威,“你是连隐南的玄侄儿,我就没在武恭帝桌边念过书?要诓骗我,让我再害明崇?——呵,你就明白说,除了那两卷东西,连隐南是否还交代了你什么?”
卢清和脸色微僵。
血从唇边涌出来,滴在冷茶中猛然沉落。谢贵妃咳了一声,扯唇一笑:“说明崇重情,要你抓我制衡明崇,迫使明崇与你结亲?别想,一辈子也别想。”
她眼眶涌出泪,泪水与血混合坠落朱色衣袍。她低眼去看,抚了抚,呢喃了一声“明崇”,骤然顺着动作倾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