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漼:“何事?” 谢璋在心底憋久了,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问了出来。 “她真的是我娘吗?” 谢漼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谢漼:“恒哥儿不可如此无礼。” “我先前不是与你说过了……” 谢璋眼睛闪着水光:“那为何她一点都不喜欢我?” 谢漼轻抚他的头:“怎会不喜欢你?恒哥儿莫要乱想。” 谢璋哽咽道:“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 “她不喜欢我。” 谢漼一怔,便哄:“天底下哪有娘不喜欢自己孩儿的。” “恒哥儿莫要……” 谢璋摇摇头,小脸贴着谢漼的胸膛,传来闷闷的声音。 “你们都骗我……” “既然她不喜欢我。” “我也不要喜欢她了……” 谢漼进来时,寻真正趴在榻上看书。 寻真只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便抬起头来,见谢漼站在门边,一声不吭,正凝视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寻真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 寻真坐了起来。 寻真:“……爷?” 忽然又想起他让她改口,一时犹豫要不要补一句,见他没应,也就没唤。 谢漼却忽然逼近,俯身靠近,脸几乎贴到她面前。 似欲吻她。 寻真猝不及防,眼睫快速颤动着。 与他对视了一会。 谢漼退开,取过几上的茶盏,轻啜一口。 寻真刚想提醒他,那茶是好几个时辰以前的,都凉了。 却见谢漼已经喝下去,神色如常,似乎完全不在意。 谢漼放下茶后,只问:“上回我问真儿之事。” “可有答案了?” 第68章 “汹涌” 寻真:“不是说十日么?” 谢漼:“真儿可有头绪了。” 寻真诚实地摇摇头。 谢漼盯了她一会,只道:“真儿好好想,莫要让为夫失望。” 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寻真:莫名奇妙。 谢漼行至一处拐弯,与谢进撞了个正着。 谢进两手各拿一张酥饼,啃得正香,嘴边沾着细碎的饼渣。 瞧见谢漼的刹那,谢进跟见了家中长辈似的,神色一紧,忙将手中酥饼放下了,连脚步都不自觉放慢。 “五兄。” 谢漼颔首:“十五弟。” 两人打了招呼,错身而过。 谢漼走出数步,脑海中陡然浮现出谢进方才的神情。 那神色里,既有心虚的闪躲,又有乍见时的惊讶,神色间若有所思,别有一番计较。 不太正常。 回廊四通八达,蜿蜒曲折,可通往府邸的各个庭院楼阁。 走到尽头处,谢漼转身回望。 见谢进调转了方向,正沿着他来时的路走去,脚步轻快,身影逐渐消失。 谢进将饼递给寻真,道:“今日买了两张饼,本想都吃了……正巧碰上五兄,我猜五兄应是刚从姐姐这边回去,便过来了。” 两人靠在小窗边说话。 寻真轻咬一口,酥脆可口,唇齿留香,竖个大拇指,赞道:“好吃!” 谢进想到一事,瞅了寻真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了:“姐姐……你那个药还需要我帮你买吗?” 谢进心想,上回那么快便喝完了,如今已过去近二十日,想必也该续上了。 寻真:“不用了。以后都不用帮我买了。” 谢进疑惑:“为什么?” 难道姐姐又改变主意,想给五兄生孩子了? 寻真脸上浮现尴尬,这也不好跟小孩说呀。 虽在这里,谢进已不算小孩,再过一两年便要相看议亲,但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 寻真便含糊带过了:“没为什么,反正以后都不需要了……” 书房中。 谢漼写完一篇,拿起审视。 心烦意乱之际,自是写不出什么好字。 笔锋凌乱,毫无风骨。 这字写得实在是下乘。 谢漼遂将宣纸折起,放一旁,重新提笔蘸墨,继续写。 写着写着,笔锋凝滞,墨汁在笔尖汇聚,最终滴落在纸上,刚写下的“真”字瞬间被墨迹晕染,模糊难辨。 谢漼身形顿住,陷入沉思,片刻后,他从案上抽出另一张纸。 那上面正是他前几日画下的“鹰灯”。 唤了一声,承安便快步来到门口,垂手而立。 “承安,你去……”谢漼看着那纸,目光凝了片刻,最终还是道,“罢了,退下吧。” 承安应了声是,退下时,余光瞄见,谢漼将那纸折了起来,放到架子上。 太学讲堂。 谢漼结束一课,正要离开,一学生叫住他,拱手行礼,道:“博士,学生有惑。” 谢漼颔首,示意他问。 那学生问道:“郑庄公明知其弟共叔段与母亲武姜谋逆,却长期隐忍,未及时制止。” “是不忍对母亲与胞弟下手,还是另有考量呢?” 谢漼闻言,一时神思飘远,须臾,他望向学生,道:“亲情之念,自然不可忽视。” “然郑国局势难测,共叔段势力渐大,郑庄公若因亲情姑息,必危及社稷。” 学生道:“那其中定有 政治权衡了?” 谢漼点头,道:“郑庄公身为君主,应谋大局。他隐忍不发,或为等待时机,欲擒故纵。待共叔段恶行败露再除之。” “可稳君位、得民心。” “使天下人皆知其乃被迫而为,而非不顾亲情之人。 学生听后,不禁长叹。 谢漼:“因何而叹?” 学生:“纵有朝堂权衡在前……然郑庄公处家国与亲情之两难,心中应当甚是煎熬的吧……” 谢漼注视了他一会儿,半晌后,道:“世间诸事。” “唯有直面,方能解脱。” 学生陷入了思索中,再度抬起头时,那挺拔的身影已走远了。 寻真用完晚膳,谢漼来了。 寻真先观察他的神色,看看他心情如何。寻真上下扫了一通,一无所获。 谢漼装相的功夫实在太好。 寻真想起那天,他整个人都怪怪的,喝下搁了好几个时辰的凉茶,都一点没察觉。 还是小心为上,别触他眉头。 谢漼甫一落座,便捕捉到寻真小心翼翼的目光。 蓦地,脑海中便浮现了谢璋。 那晚,恒哥儿倚在案边,小手抓着桌腿,仰着脑袋瞅他。 分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小子,竟还怀疑起来…… 想到这,谢漼眉眼间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寻真见他神色缓和,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上前,给他斟上一盏茶。 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谢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