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从旁指导、引导再聪明的学生都会陷入歧途。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她觉得希琳的剑术很南方。与她们想象中的北方人一点都不一样。
她的老师或许是个南方人。
朱丽安娜想象着。自从上船之后,她的想法越来越活络,像是变回了小女孩。对于即将抵达的新的家园,她有很多奇妙的想法。
南方人眼中的北方,荒凉,贫困,常年不化的积雪,那里的人们不耕种,靠打猎为生,人民自然崇尚,甚至还保留着原始的生活方式。
雪山与旷野,木制帐篷与熊熊燃起的篝火。希琳说那里很冷,那里的母亲甚至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她想象不到。
“没人。”希琳打断了她对于未知之地的设想,“没有人教我剑术。”
这算什么回答?
“总不可能天生就会。”她嘀咕了一句,又想起希琳海眷者的身份。
她天生就会游泳。
“唉——”朱莉安娜长长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回去躺一会儿吧,下午还要核对采购清单。”
船上的人多起来后,之前的数据就作废了。这些日子忙着采购和腌制海鱼,她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要不是贝林夫人帮衬,一船人的
事务会把她压垮。
可朱丽觉得很有趣,很累很富有挑战。
她扶着沙发起身,每一步都摇摇晃晃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真实。
“你要快些背会这些词。多念几遍,朝着大海大声喊出来。希琳,这是你的母语,你学起来很快的。你就是懒得认真,拖延着给自己找借口。”她嘀嘀咕咕叮嘱了一大堆,“还想你快些上手,能帮我分担一部分。”
朱丽安娜关上门,船长室恢复了宁静。
希琳长长舒出一口气,合上航海日志。她捏着写着词汇的字条。
朱丽安娜的问题触及到她很少想起的一段回忆。
传言中,海眷者掌握着两种招式与风格完全不同的剑术,波涛之怒与净水之舞。不管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只要提及海眷者的剑术,他们都会提起这两个词语。
其实,这是错的。它不全面。
她确实使用这两种剑术,但这两种剑术不是她的全部,她只是经常用它们,因为从未有其他人能够逼出她掌握的其他剑术。
她以前想纠正。但大祭司告诉她,假的消息为她迷惑敌人。希琳不能理解,只是本能地相信她的判断,她一直没有纠正这个错误。
她的剑术来自海。她的一切都来自海。
海眷者的头衔从她出生的那一瞬起就和她绑定在一起。很多人说这是假的,根本没有旧日海主。
人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她没法纠正所有人。但海的神真的存在,以前存在。
她见过祂。她的剑术来源于海,来自那位掌握着大海的神,神就是教授给她剑术的老师。
这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她曾和那位神约定,在她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朋友、保护大海之前绝不透露任何与眷者这个身份有关的一切。
可人们还是知道了一切。
那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预言传的到处都是,刚开始只在北方的土地上,后来逐渐蔓延到南方,东方和西方。
海眷者,海眷者,被海眷顾的人类,海的女儿。
到处都是。
希琳记得祂,虽然已经很模糊了。
祂有一头长发,颜色看上去像是蓝色,但捏起一根却是透明的,和海一样。
祂是严格的引导者。从她两岁开始就开始教授她剑术,她那时候连走路都摇摇晃晃,却要举着和自己一样高的水剑挥舞上千次。
祂说,这是保护的力量,她必须要学会。
她会累到流泪,然后在柔软的沙地上打滚,发誓再也不要起来,发誓要想要讨厌的祂立马死掉。
现在回想,祂其实很温柔,每一次都会轻轻拥抱她,任由她抓弄祂海水一般的长发,轻轻为她哼唱属于海的歌谣。
“希琳。”
祂会念她的名字。
“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
死了。她又害怕又难过。
祂说自己死了,可祂抱着她。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神总是为她擦干眼泪。祂说,别难过,我的女儿。
“神不为死感到难过。”
希琳望着单舷窗外蔚蓝的大海。她从不记得祂具体的样子,神的模样对凡人来说总是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