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里乍一看不像个罪奴,倒像个受尽宠爱的官家小姐。 被陆煜行一句话击破心理防线的陆清文抽抽噎噎更加不舍离开了。 她瞧着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宁国公府大门,抽抽噎噎盖上窗户。 他如此心狠,竟是送也没送一下,映照了上京流传的那句——宁国公世子彻底与武安侯撕破了脸。 回去的路上陆煜行对上她的双眸还说了一句,“清儿,公子素来疼你……你总有法子多见他几面,对不对?” 她只觉得哥哥嗓音嘶哑,许是也难过,上京风云变幻,纷乱的局势让白哥哥不得已把他们赶了出来,哥哥分明也不舍白哥哥这个挚友。 陆清文抽咽点头。 还没等陆清文想到重归回府多见白御卿几面的法子,就听闻了陆煜行那日宴会扭断白哥哥手腕的消息。 ——武安侯如今风光,实际上是个不光彩出身的,不仅曾经是罪奴,还是那宁国公府上世子的男宠呢,任由他折辱玩弄,过了许久猪狗不如的日子。 ——武安侯与宁国公世子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武安侯恨不得啖其骨、食其肉,毕竟作为一介男子雌伏人下,这般耻辱谁能忍受? ——这第一步是折断了手骨,帝王都不曾重罚,以后啊…… …… 陆清文听着桩桩件件,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确实以为二人是挚友——但他们曾过了四年风雪交加、屈辱并存的日子,哪还有什么挚友? 若是挚友,为何在四年后才出现? 可陆清文那时只是看白御卿笑得漂亮,弯起的双眸衬着灵动的折扇,像是陆清文在幼时养得小狐狸。 她想信他。 她也曾不放心,在病重之中,偷偷打听着哥哥的待遇——待遇极好,吃喝不愁,更是屋中还有地龙。 ……他们真是挚友。 那时陆清文这条命都奄奄一息,被白御卿唤来的御医,一丝丝一缕缕吊着命,哪怕是御医,也低声凑在白御卿耳边呢喃。 “她活不长的……” 她在重疾之中咳嗽着,闭着双眸,却也听得清,指尖发抖,怕被扫地出门,怕被丢掉,怕…… 罢了,她早就认了命的。 可依稀见氤氲着雾气的玉狐仙,轻叹一口气,指尖抚摸在她滚烫的额头上,低声说—— “忍一忍,会慢慢好起来的。” 白狐少年的嗓音清澈动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陆清文迷迷糊糊,又在麻木一般的剧痛中睡过去,有些不懂他为何尾音颤着,像是在难过。 他在难过什么呢? 府中送来的糖糕尽数是压下药苦的清甜,送糖糕的侍女姐姐们哄着她好好吃药,又笑道,这糖糕是公子特意吩咐的。 她怔然问,为什么? 侍女姐姐们说,怕你苦啊。 她们都知道,她这个年纪,最是怕哭了。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布?Y?e?不?是?i????ū?ω?€?n????0?Ⅱ??????????M?则?为?山?寨?站?点 公子也知道。 ……可她也只是个小罪奴,是个活不长浪费药材,什么都浪费的病秧子—— 哪怕是哥哥的友人,也不该这么,疼她的。 陆清文吃着蜜饯和糖糕,小少女面色惨白,消瘦无比,突然哽咽一声,又落下泪来了。 侍女姐姐们面面相觑,瞧她哭得跟猫儿似的,喂她吃了一颗蜜饯,才说道,“公子以前,也和你一样,生了这样的重病。” “那时夫人老爷请尽了天下名医,却都断定,他活不长了。” “公子九岁前,日日咳血,咳到那么小的身子吐出来那么多血。” “那时候老爷夫人也以为公子活不了了,老爷都开始准备丧事了——” “可我们公子就是天上的仙,渡劫来了,就是活了下来。”她们笑着,提着这段往事,“公子也不爱喝药,他小时候还要夫人拿蜜饯糖糕哄着呢。” “好几年前,我还哄过公子吃药呢。” “那时候公子比你还瘦,摸一下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这糖糕就是公子试下来,最能压苦味的,小小姐,你再吃一口。” 侍女们笑得花枝乱颤,揶揄打趣着主子,她们笑得明媚,脸上没有一丝揶揄主子的恐惧,只有弯着的双眸里几分心疼的笑意。 带着对她的,也有对白御卿的。 陆清文小口小口吃着糖糕,甜味蔓延开,软化的口腔里的苦涩,偏偏胸口阵阵发涩起来。 难怪他那时那般难过,他也曾如她这般痛苦吗? 生不如死,重病缠身,行尸走肉。 ……除了哥哥,很多年没人疼她了。 她的前半生活得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般,幼时有父母哥哥相伴,哪怕重病缠身,倒也算得上美满。 可一朝跌落泥中,陆清文也只能记得时时刻刻碾压在身上的病痛与寒冷了。 她想,如果自己早点死,就不会连累哥哥了。 这具身体就像是摇摇欲坠偏偏又坠不下来的晨间露珠,分明落下去就能了无声息,她费了很多法子,偏偏还是行尸走肉、病重地活着。 她曾经偷偷倒掉药,曾经刻意不吃食。 她想,快死吧。 快死掉,哥哥就能离开京城——至少不会任由他们欺辱了。 她像是被生生扼住灵魂在这具枯败身体中的地缚灵,每日重病的孱弱与痛苦寒冷,偏偏死不得。 她又一次偷偷倒药的时候,那时的哥哥似是早有察觉一般,从门口猛然窜出,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哥哥几乎不哭的。 他倔强又不曾屈服半分,傲骨也踏不碎,陆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没哭过,偏偏那时,墨发凌乱的少年滴滴答答落着泪水。 他说,“别死,清儿。” 陆煜行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哭着一声声呢喃,“别死……清儿。” 少年的指尖陷入肉里,血顺着他的掌心滑落,他一声声颤声叮嘱。 “清儿,好好喝药。” “……别死。” 可是他们太苦了,哥哥不该受这样的苦楚,她也受不了药的苦楚了。 她看着哥哥压抑着哭声的肩膀,想着—— 哥哥,我想死。 但她没说出口,只是咽下苦涩到极致的汤药,对哥哥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意。 她从来没想过,喝药也能是甜的。 太甜了。 胃口小到恐怖,近乎一把骨头的小女孩,哽咽吃着那块糖糕,泪顺着唇角流入嘴里,涩得发苦又酸,偏偏甜得腻人。 她想,哥哥不苦了,她也不苦了。 她的身体依旧羸弱,依旧宛若被束缚在躯壳里,但至少有了几分活下去的兴致。 好好活着。 ……像他那样活着。 三年前,那夜雷雨混杂着昏沉的雷,男人的手扼住她的脖颈给她塞着药,窒息的痛感与恐惧碾碎了她的理智。 偏偏陆清文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