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都要死了,她还要往他心口上捅一刀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坏。
斑驳的花影落在少年颀长的身躯,那双漂亮的眼睛,睫羽低垂下来,眸光晦暗不明。
他的银发和肩头缀满了花瓣,神韵高贵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沉默片刻,他抬起头,紫瞳雾蒙蒙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笑意。
他诚挚道:“一见到妹妹,我便觉心脏充实温暖。见不到,便时时刻刻的想念妹妹,就像天上的星星,怎么数都数不完。这便是爱。”
宋颂听得心头一颤。他好像比她更会诠释什么是爱。
“至于被爱……每次妹妹说爱我时,我便觉有一双柔软的手透过我的血肉,触摸到我的灵魂,温柔安抚着我千疮百孔的心脏。”
这个回答,是宋颂意想不到的。对她来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抽象的命题,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根本无法验证“爱”与“被爱”,人们所做出的关于“爱”的举动,证明被爱或去爱,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些被冠以“爱”的举动,最多只能证明双方有着互相利用的价值。
利益,才是维系“爱”的根本要素。
她甚至痛恨“爱”,因为她的妈妈被爱束缚,被爱蒙蔽双眼,被一个出轨的贱男人绊住了脚。
她自己也曾经因为得不到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甚至是算不上父亲的陌生男人的爱而伤心难过。
宋颂无法忘记,直到她八岁那年,才见到自己的生父席阮霖。
那天,妈妈问过她,要不要见爸爸。
她懵懂天真地问妈妈:“我有爸爸?”
小小的她并不知道“爸爸”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概念。
有一次,老师让写“我的父亲”为题的作文,她干巴巴的实在想不出,于是告诉了老师,她没有爸爸。
从那以后,班里的所有老师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似有若无的悲悯,好像在可怜她。
仿佛,她是个与平常小朋友不同的脆弱异类。
可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她有妈妈就够了!她讨厌别人用同情的眼神盯着她。
宋佳看到女儿眸中灰白的光,急忙解释道:“宝贝,可以不见的。我们……”
“我想见他。”宋颂想见见这个“爸爸”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她和妈妈辛苦了这么多年。
不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开别人问她,“小朋友,怎么没见你爸爸呢?”
她只会噘着嘴,轻飘飘地说一句“我爸死了”来掩饰内心的愤懑。
夏日的傍晚,宋颂穿了一身漂亮的淡蓝色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精致的小皮鞋,齐肩短发后别着一只硕大的蝴蝶结。
她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像个可爱的小洋娃娃。
这身装扮是奶奶给她买的,凭她家现在的条件,她根本穿不起这种可爱又华丽的小裙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扮的这么漂亮去见那个狠心冷漠的坏人,可能是想证明妈妈把她养的很好吧。
席阮霖带她去吃了肯德基,说什么小孩子都爱吃薯条汉堡这些不健康的食物。
宋颂低着头不看他,小手死死捏着番茄包,番茄酱被挤出来一堆。
她表现的不像一个小孩子,过于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席阮霖笑了:“我是你爸。”
硬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很微妙的表情,似乎是对她冷淡的发言感到可笑,类似于“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老子是你亲爹”的意味,又仿佛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没对他喊爹。
小姑娘忽然冲他甜笑:“奶奶说过,生我养我的人才配算我爹,光生不养就是畜生。”
席阮霖的脸瞬间阴沉,他额角的青筋在猛跳,宋颂感觉下一秒他就会冲上来掐死她。
可惜他不敢,因为她现在的“身价”很高。
她的奶奶打算把海市的两套市区房过户到她的名下,奶奶还提前立好了遗嘱,乡下的原生态养殖场也归她。
一个从未主动关爱过她的亲爹,在这个节骨眼找上她,不用想都知道他来干什么。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赶快把这些东西吃了,我等下送你回家。”席阮
霖把两个汉堡都推到她手边。
宋颂应了一声:“哦。”
后面席阮霖又说了一堆非常爹味且刻板老套的话语,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小小年纪就跟外面不学无术的痞子学坏了。
宋颂懒得听,他只管说,只管训斥,但一点实际行动也不付出,也就只是想满足他心里作为父亲的尊严罢了。
她吃完了汉堡,正收拾东西呢,从她旁边走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
他长得可真高啊,宋颂怀疑他都快一米七了。
他穿着一身白净的宽松衬衫,头发漆黑蓬松,皮肤白净得像牛奶,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