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认识。
存玉指甲几乎掐进手心里去。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正正是她派去监视毕力格的暗卫,而那个老人......
是随她从泸州一路至此的管家。
管家一身不合身的粗布素衣,露出的手腕上有几道血痕,竟是受过刑的。
存玉压抑着火气,冷冷看了薛尉一眼:“屈打成招,何足为道,薛将军手里若只有这种东西,还是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一个黑衣男子伸脚踹了管家一下:“别装死鱼,你刚在地牢里招的什么,快说。”
刘景周悄悄伸手挡住了下意识阻拦的萧存玉。
她使了个眼色,有嘴型道:“不可。”
存玉僵住了,此时挡住他,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身份一旦暴露,管家仍然必死无疑。
片刻的沉默后,存玉咬牙停住。
这一脚狠狠踹到管家腰上,旧伤叠新伤,管家被疼醒。四肢百骸的痛提醒他,自己在地牢昏过去前经历了什么。
他呻吟一声,在模糊的视线里认出几个身影。
“......大人。”
薛尉高声道:“你家大人女扮男装一事,现在已经暴露了,你包庇她数年,已是罪无可恕,只是若你坦白,我还可向陛下禀情,饶你一条性命,你还不快实话实说。”
他说话间,余光不住地看萧存玉,心里的得意更甚。
管家咳了起来,咳声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肺也咳出来。
半晌,他颤颤巍巍地抬头,气若游丝道:“将军......说的话我倒听不懂了,什么,叫......女扮男装,我从小在萧家长大,我家......大人是男是女,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说完,又是地动山摇般的咳嗽,他瘦弱的身躯里仿佛灌满了风,下一刻就要被咳破似的。
薛尉神色骤变,两步上前提起管家,狠命问道:“你个老货,竟敢骗我。”
管家半眯的眼里是一张愤怒扭曲到变形的脸,他呼吸间胸腔里发出风箱鼓动的噪音,猝不及防间,他挺起脖颈撞上身旁侍卫的刀。
一抹鲜血飞溅而出。
血正喷到薛尉面上,他脸上的暴怒僵住。
辖制管家的暗卫不知所措,松开了手。
管家的身体软软地摊下去,一个字喷一口血。
“......将军,逼死我,你,你就满......满意了吗?”
室内一片寂静,帐外的风吹进来,地上的血色落入萧存玉的眼睛里,她迟缓地眨了眨眼,脸上是空白。
她踉跄着跑过去,不敢相信。
“......为什么?”
声音飘进风里,散成碎屑,知云抓住她冰冷的手,用力握住。
“他是为了你,别让他白死。”
手上的暖意将她从失控的边缘拽回,存玉环顾一圈四周,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闭了闭眼,转身直视薛尉,“薛将军,给我一个解释。”
短暂的震惊之后,薛尉反问:“包庇者同罪,他不该死吗?”
该死?
存玉握紧拳头,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漆黑的眼中射出一阵阵寒光,薛尉顿感寒毛倒竖,胜券在握的边缘钻进一丝恐惧。
不,稳住,按毕力格教的做,他不会输。
于是薛尉冷冷道:“死了个低贱的奴仆罢了,你父亲死的时候,可没见你这副样子。”
存玉敛起眼里的杀意:“你说我女扮男装,那你的证据呢,你的依仗呢,若什么都没有就别怪我求陛下主持公道了。”
她意味不明地扫视薛尉的剑:“还是说,你手里的剑,不仅敢对着丞相,还敢对着陛下?”
“满口胡言!”薛尉大声道,“我薛家满门忠烈,绝不会有谋逆之心,反倒是你,潜伏在陛下身边近十载,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没有谋逆之心,你做的可都是谋逆之事,擅动骁卫,血溅军营,薛家先祖搏命博来的功名,被你当成了肆行的筹码,你心里还有没有陛下?”
薛尉面目狰狞:“呵,哪怕你把我薛家从十八代前一直骂到现在,也掩盖不了你欺君的事实,你当真以为陛下在知道真相以后还会包庇你吗?”
“我欺没欺君可不是由你说了算,陛下火眼金睛,是非曲直他心中自有较量,尚且轮不到你代君行事。你口口声声包庇,包庇是昏君所为,莫非你觉得,陛下是昏君?”
“你,你,你——”武将口齿哪里比得上文官,他被噎住,“我一腔忠君之心日月可鉴,倒是你,你闭口不提自己是男是女,不会是心虚了吧,难道你敢说你身份没有问题吗?”
存玉冷笑一声,“我的身份是明文公道过了官府的,怎么会有问题,自然是你一派胡言。如果你坦坦荡荡,为什么会被我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