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十两的大元宝,五两的小元宝,还有零散的碎银子和铜板,显然是考虑到,崔湄可能还要买些女儿家喜欢的零碎小东西。 静娘欢喜极了,光这一份用心,就比大部分男人都靠得住。 崔湄和静娘,都是陆家的家伎,自小买来,瘦马一样的调教,吹拉弹唱都要会的,能给吃穿就不错了,养大了巴结上峰,笼络下属,有大用处的,然而吃穿是不愁,可月银是完全没有。 若是过了年纪,仍旧没人带走,运气好的留在府里做个下人,运气不好,就发卖出去,到时候或去为奴为婢,或去卖与地主老财做妾,最差的,要沦落风尘。 这便是为何,崔湄侍奉了那位萧公子,静娘匆匆忙忙的问,他可能把她带走的原因。 她们这些女子,连活着都用尽了全力,只要不沦落风尘,谄媚男人又算什么不要脸呢。 静娘絮絮叨叨,叮嘱她一定要抓住这位萧公子,讨他的欢心,崔湄听着,却有些出神,她们二人并不知道,一出陆家别院,就有人缀了上去,一路跟着她们。 崔湄进了布铺,选了一块上好的鸦青色料子,付了钱,又停在几块低档的布料前看,轻轻摩挲,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瞧瞧这些,也是绸缎,不过并非细绸,价格却不高,若是给底下丫鬟做衣裳,也尽够了。”小二瞧崔湄穿的光鲜,身边还跟着侍女,便以为她是什么大家小姐。 刚要说话,便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甚是热闹,崔湄跟着众人张望,却见一支婚假队伍缓缓行来,花轿宽大无比,乃是六人抬的大轿,奢华无比,四角都坠着金子,轿子的蒙布,都是绣着葫芦纹的云锦,而两边跟着的丫鬟婆子,足足有十几人,后面的嫁妆,一抬一抬的,绵延了十里长街。 静娘面露羡慕:“这是哪家的贵女嫁人,排场这么大,这嫁妆,得有七八十抬了吧。” 小二哈哈一乐:“这可是咱们江州第一的贵女,靖国将军的嫡长女,薛家小姐的嫁妆,可知她要嫁去哪里?” 静娘摇头表示不知。 小二奇怪:“你们是外地人吗,这么孤陋寡闻,薛小姐,嫁的,是定王,陛下的五皇子!” “嫁,嫁王爷做正妻,果然排场好大,这薛家小姐,是做王妃的命啊。”静娘唏嘘不已。 “错了错了,不是做王妃,是侧妃。”小二压低了声音。 静娘愕然:“侧妃?侧妃也能有婚礼?” 小二笑了:“你们以为,定王是谁,他的正妃,是四世三公,开国功臣之后,首辅谢大人家的女儿,咱们江州的靖国将军虽然家世显赫,底蕴却远远比不上谢家呢,如今陛下老迈,听说有意传位给定王,那定王便是未来的皇上,薛小姐纵是侧妃,将来也能当个贵妃娘娘的。” 静娘面露羡慕:“纵是侧妃,这辈子能这么嫁过一回,也无憾了。” 崔湄摸着料子的手,微微一顿,静娘的羡慕,何尝不是她的羡慕,然而像她们这样的女子,一辈子能得个名分,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去,就已是幸运至极,哪里还能奢求什么婚礼。 静娘察觉到崔湄的黯然,急忙道:“湄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崔湄摇摇头,并未生气:“我还能误会你什么,人跟人不能比的,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也就罢了。” 掌柜的走过来,训斥:“又说这种话,皇家的事,也是咱们这种小民能议论的,还要不要命了!” 小二吐了吐舌头:“我胡说两句,这天高皇帝远的,咱就是说说,嗨,这谁当皇帝老子,咱们这种小民,不是照样得讨生活吗,娘子可选好了,有海棠红水葱绿,您瞧上哪个了?” 崔湄没要这种姑娘家适合的颜色,反而挑了一批暗色的,灰扑扑,很是不显眼,但摸上去,比粗布要柔软多了。 “这是次等的绸子,颜色也不鲜亮,你给萧公子做衣裳,用这个不合适吧。” 崔湄却执意:“就要这个。” 她还买了上好的棉花,没再逛珠宝铺子,就回了陆家别院。 买完东西的荷包,她恭恭敬敬还给赵管事,他目露探究:“姑娘因何又把这包银子还给了老奴?” “买了几匹布,没用上那么多。” 赵管事挑眉:“这些银钱不过剩下几两散碎,姑娘留着花也是使得的。” 言下之意,这些银两,竟是崔湄可以自己留着的。 崔湄咬咬牙,还是将荷包交了上去:“公子没交代给月银,奴家不敢私留银钱。” 她如此乖顺,管家倒是满意了一些,掂了掂荷包:“也好,姑娘懂得规矩就好,以后进了萧家正宅也不会太过难受。” 这管家虽然尽职尽责,服侍周到,却也瞧不起她,但她是不在乎的,便是在乎了也没用。 崔湄开始做针线,用了那匹灰不溜秋,最次一等的绸子,却没做衣裳,而是做了手围子和护膝,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却塞了特别厚实的棉花,生怕用的人冷着。 “萧公子看着那么有钱,应该会有手炉用,用得着做这么厚,上头也没绣花,给他看了他会不会不喜欢?”静娘有些担忧。 崔湄垂头不语,只是默默的做着针线活儿,静娘咂摸出不对劲儿来,一下了变了脸色,看向窗外,确定无人又关上了窗和二道门,这才凑到崔湄身边,低声道:“这个,你不是给萧公子做的,是不是?” 萧公子的身份,可是连陆家也要奉承着,一定是个大人物,如何会用这种灰不溜秋,看着平平无奇的玩意儿。 “你不会,是给,给……” “是给陆大哥做的。”崔湄面色平静,竟直接说了出来。 静娘满脸骇然,忙去捂住她的嘴:“我的天奶,你真敢说,不怕隔墙有耳不成,你现在是萧公子的人了,给陆公子做针线,就不怕惹怒萧公子,他不要你了?” 崔湄浅浅一笑:“他不会知道的,我就说是自己用,或是给你用。” 静娘愕然,看着她不知所措。 “陆大哥明年要下场科考,大冬天的没有手围子和护膝,他身子会受不了。” 见崔湄面色平静,静娘如遭雷击:“我的老天奶,湄儿,你不会心里头,还有那个陆公子吧,你现在是萧公子的人了,这一应吃穿可都是萧公子给的,咱可不能得罪衣食父母,萧公子看着很宠爱你,不要因小失大,你不会还想着,那姓陆的能回来娶你,快醒 醒,别做梦了,你都是破了身子的女人。” 静娘话说的糙,理却不糙。 崔湄却无动于衷:“姐姐,我没幻想,他还能回来娶我。” 她放下针线,面容哀戚:“我如今算是有了依靠,吃穿不愁,只要讨好萧公子也许还能过得不错,可陆大哥,谁能帮他呢?姐姐放心